對徐氏這樣的話,喬玉言心裡不以為然。
本心不壞?
本心不壞的人前世連敏姐兒那麼個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實際上這就是個連根子都爛透了的人!
不過她在徐氏跟前自然不會這樣說,自己這個親娘,當真是有些看似聰明,實則自負式的愚蠢。
她想了想道:“娘,那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關于甯姐兒。
”
“什麼怎麼想?
”徐氏愣了愣,一時之間沒有明白女兒的話。
“甯姐兒哪怕真是一時走錯了路,可錯了就是錯了,不說爹爹,便是祖母這回也被氣壞了,這些天心裡氣得都不願意在家呆,一個勁兒往外跑呢!
”
徐氏便黯然了神色,喃喃道:“我當然也知道甯兒是做錯了,且錯得離譜,可我看着她長到這麼大,我知道她本心并不壞,又怎麼舍得讓她吃苦,送去庵裡苦修一年?
這不是無端地叫外頭人揣測麼?
”
喬玉言語氣更加溫柔了,“正是因為如此,你才要拿個章程出來呀!
眼下爹爹說了兩個方案,你都隻是跟他鬧,沒得反倒将你們的情分給鬧沒了。
”
“這倒不會,你爹爹對我……”
“娘!
”喬玉言打斷她,“便是不會,難道你就這麼一直跟爹爹耗下去?
還不如你自己先想一個你自己能接受的方案來,然後再對爹爹示弱,哄着他答應,這事兒才好緩和。
”
徐氏想了想,覺得女兒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到什麼合适的法子。
“我……那……要不就讓她在家禁足三個月?
”
“這我也說不好,但是娘你想想,若是容姐兒做出了這樣的事兒,嬸嬸罰她禁足三個月,你心裡覺得怎麼樣?
”
被女兒這一說,徐氏也覺得這個處罰是有點兒太輕了,但是一想到小女兒受苦,她心裡又有些于心不忍。
“那……”她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出什麼合适的法子,便猶豫着問,“依你看,怎麼樣處罰好呢?
”
“這我也說不好,不過甯姐兒這事兒外頭人也不知道,也不能太張揚了,反倒壞了名聲。
”
她這話一說,徐氏便連連點頭,“你這話很是,京裡頭的人對姑娘家的名聲最看重,一個不小心就誤了她日後的前程。
”
“但是若關在家裡,眼看着女學就要開了,難道不叫她去?
那不是更加明顯了?
”喬玉言緊接着道,看到生母臉上越發認同,她便試探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要不然就讓她去月華庵兩個月,日日來回,對外就說是娘你身體不适,她去為您祈福,然後每日抄經書兩卷,一直抄半年好了,當然,這實在是有些輕,可她一個姑娘家,罰太重,也實在叫人于心不忍,下剩的便隻能委屈裴姨娘了。
如此一來,外頭人也說不出什麼,而且連續兩個月,風雨無阻,來來回回的路上也很辛苦了。
抄經書也能叫人靜心養性,還不會耽誤九月底的女學入學,您看呢?
”
徐氏心中已經十分滿意,登時便紅了眼圈兒,拉着喬玉言的手感慨道:“你這樣替我想着,娘心裡實在是愧疚得很,這事兒她對不住你,卻偏偏還要你來替她想法子,真是……”
喬玉言抿嘴一笑,卻擺了擺手,“娘可先不要謝,我這隻是想出個法子來,要讓爹爹同意,還得你來。
”
說完又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徐氏聽完之後,臉上有些遲疑,“這樣真的可以嗎?
”
“又不是真的,不過是吓吓爹爹而已。
”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點了點頭,“好,那我晚上來跟你爹說。
”
“姑娘,你當真那般與夫人說了?
”晚間七夕一邊就着燈光替喬玉言染手指甲,一邊問道。
“那當然。
”
“可這樣一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
便宜?
是挺便宜的。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對方分明是拿捏住了徐氏和肚子裡的孩子,她投鼠忌器,不得不如此。
“哎,我實在是想不通,太太怎麼會看不穿二姑娘的為人?
說起來也在一起這麼多年。
”七夕想到徐氏對喬玉甯的态度,心裡就有些憤憤不平。
“要不然怎麼說人心隔肚皮呢?
有的人真的會為了利益,在臉上一直逢着一張面皮的,咱們旁觀着,能看的清清楚楚,娘她日日對着那張孝順乖巧的臉,怎麼可能會相信?
”
還有一點喬玉言沒有說,說出來也隻是徒增自己的惆怅。
那就是哪怕她如今表現得這樣懂事能幹,這樣體貼周到,可是在徐氏心裡,論起親昵貼心,自己這個親生的,到底不如親手養大的。
這是這麼多年的隔閡造成的,這其中的差距要彌補過來,何等艱難。
日常相處間,徐氏是怕她心裡會不舒服,所以行為上尤其注意,看不大出來這兩者之間的差距。
可如眼下這樣遇到事情,便知道她心裡偏向的是誰。
說句難聽的,若是這一次她和喬玉甯兩個人調個位置,徐氏的關心還真未必如此是這般急切。
心裡難過嗎?
有肯定是有一點兒的。
但一來她畢竟是活了兩輩子的靈魂,二來,這段時間多多少少也都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實事,所以難過也隻是一下子,過去了反倒能非常理智清晰地看待問題。
看七夕仍舊不滿,喬玉言便說問起拾葉來,“今早上去看她,人還是恹恹的,今日說一定要将王太醫請過來,後面怎麼說的?
我方才想去看看,誰知她又睡着了。
”
喬玉言一直覺得拾葉的身體非常好,誰知這一次竟病了這麼久,隻怕是那日傷了元氣,這幾日她心裡也一直挂心着。
“别說了,拾葉也是個怪脾氣,隻說她有藥,非不讓請,王太醫都來了,她把門給反鎖着不讓進,這會兒倒扭扭捏捏起來。
”
喬玉言便皺緊了眉,想了想道:“明日我去與她說。
”
主仆二人說着話,正要将手上的指甲套摘下來,品蘭就拿了張帖子進來,“老太太那邊的珍珠過來說,明日老太太要去甄家做客,想讓姑娘您一起陪着過去。
”
喬玉言便皺了皺眉,“我瞧着祖母這兩日心情已然不錯了,怎麼還要我陪着去呢?
”
說完發現品蘭的臉色有些怪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