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
!
”
與方才的樣子截然不同,此時趙臻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的味道。
宋錦甯感覺自己整張臉都在極速充血,以至于腦袋都快要爆開了,她伸手指了指掐住自己的脖子的手。
對方頓了頓才略微松開了一些,但那隻大手仍舊緊緊地掌控着少女纖細的脖頸。
“我叫宋錦甯,”宋錦甯死命地喘幾口氣,緩過來之後,才認真地看着他道,“十年前,在穆陽城殉城而死的忠勇侯宋岐山,是我父親。
”
趙臻臉上的表情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一雙眼睛裡多了兩分探究。
宋錦甯伸手将臉上的面紗扯了下來,“王爺應該見過先父先母的畫像,旁人都說我長得像我母親。
”
似是認真打量了宋錦甯一番,趙臻終于松開了手,背着手往屋子裡走去。
宋錦甯終于得了自由,一顆心也略松了松。
方才趁着摔跤的機會,宋錦甯抓住了趙臻的手腕,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實際上,她的手指一直在飛快地敲擊着一種軍中常用的密語節奏。
這是宋錦甯很小的時候,父親教給他的,也是她關于父親為數不多的記憶之一。
她确信掌握着大啟軍政大權的趙臻一定會知道這個,至少能給她一個陳情的機會。
“你費這般心思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
趙臻坐了下來,目光淡淡地掃過少女的臉,看上去并沒有多少興緻的樣子。
宋錦甯這一次端端正正地給他行了一禮,“王爺見諒,以小女的身份,來這種地方着實有些不大妥當,方才……實是無奈之舉。
隻是家中祖母為歹人所害,正中毒昏迷中,小女實在沒有辦法,聽說王爺身邊有一名醫,故此才鬥膽來求。
”
宋錦甯言辭懇切,目光真誠。
卻不想趙臻聞言卻笑了,“你用什麼來求本王?
以你那葬送了我大啟十萬将士性命的敗将父親?
”
他言語中的譏諷毫不掩飾,看着宋錦甯的目光也是全然的冷漠。
宋錦甯呆愣當場,完全沒有想到趙臻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這與她印象中的那個人似乎有很大的出入。
宋錦甯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用這樣的言語來形容自己的父親,因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滾!
”
似乎耗盡了耐心一般,趙臻将手裡的茶盞撂下,起身往裡走。
宋錦甯猛然回神,“我能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
然而對方的腳步并沒有停下來,眼看着他就要跨入第三道門,身形快要消失不見,她終于大聲道:“太原甯化所沙婆嶺!
”
趙臻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轉頭看她。
“隻要王爺幫我,我能給王爺想要的東西。
”
兩個人隔着三道門,宋錦甯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在他的臉上,生怕看漏了他臉上細微的表情。
“好。
”
終于,她聽到稍顯懶怠的一聲回答。
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字,對于她來說卻像是天籁。
眼下隻要能救祖母,她怎麼都可以。
“要快!
”
她連忙補了一句,但是趙臻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宋錦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她可以的!
她不會再如前世那般軟弱了!
又立在原地平複了一下,宋錦甯重新帶上面紗,眼眸裡已經平靜如水。
從三樓下來,到處都靜悄悄的,看得出來,這是專屬于趙臻的地方,沒有人敢随便來打攪。
一直走到樓底,宋錦甯辨别了一下方向,擡腿往後面走。
行至一處轉角,勁風忽至。
“賤人!
”
宋錦甯敏銳躲開刮至面龐的耳光,精準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然後利落地一耳光回了過去。
果不其然,來人是方才的那位七七姑娘。
大約是沒有想到宋錦甯竟然如此有防備,而且還敢還手,她當即便揚起另一隻手,“你還敢打……”
話還沒有說完便卡在了喉嚨裡,因為此時她的臉頰上被一根簪子深深地抵着。
“你……你要……”美人七七一下子慌了神,“你這個賤……啊……”
鋒利的簪子刺破美人的面頰,鮮血珠子一般地蹦了出來,宋錦甯的聲音冷得沒有一點兒感情,“你再叫一句,我劃爛你的臉!
”
美人七七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是真的不在乎她倚侬閣頭牌的身份。
“滾!
”宋錦甯一把将她推開,寒冰一般的冷眸掃過她,“沒有下一次!
”
這是在倚侬閣,七七是這裡的頭牌是面對宋錦甯的警告,她竟然真的完全沒敢出聲。
因為她從方才面前女子的眼神裡,看到了駭人的殺氣。
七七眼看着宋錦甯一步步走出去,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
而此時三樓的窗邊,同樣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王爺。
”談影悄無聲息地出現。
趙臻轉動着拇指上的扳指,收回視線,“查清楚這個叫宋錦甯的。
”
初時楚楚可憐矯揉造作,方才在屋裡又那樣真誠懇切,轉眼卻是這般狠辣果決,半日之内,三幅面孔,怎麼看都不是個簡單的。
趙臻面無表情,眼裡卻似有不喜。
“那周大夫……”
“自然要去一趟,”趙臻甩開衣袖,背着手下樓去了,“忠勇侯府多少年沒熱鬧過了。
”
倚侬閣的門口,素鸢見自家姑娘安然無恙出來,懸着的一顆心才算放下了。
“姑娘,你這究竟是要做什麼呀?
!
”
看着她着急的樣子,宋錦甯伸手将她落在腮邊的發絲勾到耳後,溫聲笑道:“素鸢,你信我嗎?
”
“姑娘說什麼胡話呢!
”素鸢聞言笑着道,“我這一輩子都跟着姑娘的。
”
一句話差點兒叫宋錦甯沒繃住眼淚,她又想起了那年素鸢笑着跟她告别的樣子。
宋錦甯努力揚了揚嘴角,在素鸢臉頰上揉了一把,“嗯,我不會再叫别人欺負你們。
”
素鸢不明白自家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但見她沒有要解釋的樣子,隻好一頭霧水地跟着回去。
才到延鶴堂門口,就聽到裡頭鬧起來了。
嘈雜的人聲中,隻聽到姚氏呵斥的聲音又尖又利,“真真是反了天了,我倒是要去問問你們姑娘,母親暈倒到這會兒了,不讓進藥,是要生生逼死母親嗎?
!
還不趕緊讓開!
”
相比之下青莺的聲音就弱了很多,但語氣卻很堅決,“奴婢不能讓您進去,老夫人病因不明,不可胡亂進藥。
”
姚氏這會兒已經氣急,宋源那個老不死的,攔着一下午了,愣是沒讓宋楚新進延鶴堂,這會兒她借着送藥的名義過來,竟還被個丫鬟攔着。
更何況這裡還這麼多人看着,她這個當家主母的臉面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這會兒看着青莺油鹽不進的樣子,哪裡還忍得住,當即便一一個耳光甩了過去,“賤婢!
真給你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