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芬正方寸大亂,聞言隻瞥了一眼,下意識道:“宋……宋華婷?
”
然而齊郁沒有給她任何回應,轉身便走了。
江淑芬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也來不及多想,因為她看到有一隊侍衛往她的院子裡去了。
宋華婷從江府走出來的時候,腿還是軟了。
擡眼看到那邊利落上馬車的宋錦甯,她着實忍不住了,“你……你為什麼這麼淡定?
”
宋錦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抄我們家,我為什麼不淡定?
”
“你……”
宋華婷發現這句話她竟不知道如何反駁,好半晌才道:“你好冷的心。
”
誰知宋錦甯卻笑了。
“你笑什麼?
”
宋錦甯從馬車窗探出頭來,“我覺得你說得對,所以……你自己走回去吧!
”
宋華婷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馬車就嘚嘚地離開了。
“你……喂!
”宋華婷瞬間慌了,這會兒江府已經被團團包圍,自己身後就是帶着明晃晃佩刀的侍衛,她哪裡敢停留。
前頭駕馬車的素鸢笑得樂不可支,“姑娘,這回大姑娘走回去,腳闆怕是都要走大了。
”
宋錦甯心情大好,“去筆墨街。
”
宋錦甯從小跟着祖母在鄉下長大,并沒有正經入過學,讀書識字都是老夫人教的。
對于宋錦甯的教養,老夫人教得細緻,卻并沒有什麼要求。
所以好些東西,她也一向散漫。
這動筆寫字的事兒,在素鸢的眼裡,一向不得自家姑娘喜歡。
因而這會兒聽到說去筆墨齋,隻當宋錦甯是來了京城之後,不想落于其他貴女後頭。
橫豎是上進的好事兒,她自然一百二十個贊同自家姑娘。
等下馬車的時候,忽然驚訝道:“這是什麼?
”
宋錦甯疑惑看過去,就見素鸢手裡拿着幾張紙。
淩厲的筆鋒一看就是男人的字迹,待看清上頭的内容時,不由笑了,“你這個丫頭,人家往你身上塞了東西,你都沒察覺,功夫都學到哪兒去了?
”
素鸢不由臉紅,她是真的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時候到了她身上的。
宋錦甯卻對着那份江右安京城商鋪的清單細細研究了起來。
“姑娘,這是什麼東西啊?
”
宋錦甯抿唇笑着道:“能發财的東西。
”
等到回了府,便又聽到宋華婷在延鶴堂裡控訴宋錦甯的不是。
這回不止他們母女在,宋楚新竟也在一旁。
老夫人一見着宋錦甯,便連忙拉了她過去,“華婷這丫頭說不到點子上,你也在場,這江府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
宋華婷聞言一愣,一下子都忘了接着哭了。
合着她指責宋錦甯将她扔下指責了半日,這老太婆關心的卻隻是江家的事兒。
不光宋老夫人在意的是江家,就是宋楚新這個時候也緊張地看向宋錦甯。
對于女兒嫁進江家不再急迫是一回事兒,但江家出事兒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不管怎麼說,江府是目前宋楚新唯一拉上了關系的高官,他能不關心麼?
更何況,他也偷偷往江家送了不少錢,還不知道這一回江右安會牽扯出什麼來,帶累上自己,才是大麻煩。
宋錦甯言簡意赅地将今日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然後又道:“錦衣衛查到的消息,幾乎不會有誤,而且陛下讓談大人去江府,隻能說明……”
宋錦甯頓了頓,目光掃過緊張的宋楚新,才認真道:“江家應該沒指望了。
”
“啊?
”姚氏這才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想到江府的榮耀,她還是難以置信,“你一個小姑娘家,可不要這般信口雌黃,這朝堂大事,也是你能置喙的麼?
!
”
宋老夫人卻神色嚴肅道:“甯丫頭說得沒錯,查抄江府的事情,陛下沒有派錦衣衛前往,而是讓神樞營的談大人去,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
宋楚新仍舊不解,宋華婷母女更是一頭霧水。
宋錦甯道:“江府與齊府沾親帶故,齊府又是王爺的母族,錦衣衛是陛下的人,但是京畿三大營卻是握在王爺手裡的,這麼一說,叔父可明白?
”
宋楚新這才恍然大悟,臉色卻越發難看了。
靖王勢大,陛下心裡未必不忌憚,雖然隔着關系,但江家仍舊算得上是靖王趙臻的人。
陛下用靖王的人去查抄江家,要麼,就是在試探王爺,要麼,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可不管是哪一種,江家基本上都沒有再起來的可能。
宋楚新想到自己這麼多年,費盡心思送出去的銀子,隻覺得心頭在滴血。
最要緊的是,江右安管的是錢糧,可千萬莫要将他扯出來才好。
宋老夫人一瞧他得臉色就猜到了其中的關竅,淡淡道:“朝堂官場不是那麼好混的,咱們家不比從前,朝中無人貿貿然鑽營,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眼下還是踏踏實實把腳底下的路走實了要緊。
”
宋楚新臉上火辣辣的,失去了江家這點兒關系,他感覺自己在老夫人面前越發顯得沒用了,因而隻得讷讷受教,“兒子謹記母親教誨。
”
當然這隻是在宋老夫人跟前的表現,等回了書房,便立刻吩咐人去打聽情況。
哪知人還沒走,便有門客匆匆而入,“老爺,出事兒了。
”
江家才出事兒,這麼多年的經營打了水漂,此時宋楚新聽到“出事”兩個字就暴躁,對着自己一向重視的門客也沒有半點兒好臉色,“說!
”
“吏部詹大人被錦衣衛帶走了?
”
“什麼?
!
”宋楚新以為自己聽錯了,“詹大人?
!
你有沒有聽錯?
怎麼會!
”
“聽說跟江右安有關系。
”門客同樣惴惴不安,他們這樣的人就是依附着主人家生活,宋楚新爬不上去,他們也難有大出息。
眼看着主人家才要走馬上任,這随着詹大人的落馬,恐怕也要落空。
宋楚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磚,微張着嘴喘着粗氣,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門客在說什麼。
蓦然間,外頭卻傳來了心腹的聲音,“侯爺,那吳掌櫃和劉掌櫃又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