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樣事兒?
宋錦甯聞言心下一動,齊老夫人要與趙臻說什麼?
竟然還要把齊郁支開?
而且還是支開得這麼理所當然。
偷偷地探出了小半個腦袋,宋錦甯朝那頭的齊郁看過去。
她知道齊郁的性格,看起來似乎很是雲淡風輕,可着實不是一個氣量大的人。
果然,齊郁臉上仍舊是那般溫和的笑容,甚至還朝趙臻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這才行禮離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錦甯的錯覺,感覺齊郁走了之後,趙臻似乎也放松了不少。
他行至齊老夫人的身後,十分自然地替她捏起了肩膀。
“外祖母,我的事兒,你就不要為我操心了,橫豎我也并非沒有兒子。
”
“這是什麼話?
!
”齊老夫人聞言便很不高興道,“難不成你還要替她守一輩子?
你是個王爺,你是先帝的兒子,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人之一,憑誰也沒有這樣的福氣,叫你這般守着。
”
“外祖母,”趙臻手上的動作停了停,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錦哥兒這個月已經是第二次生病了。
”
齊老夫人原本想要打趙臻的手掌忽然就停了下來。
祖孫二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仿佛凝結了似的。
宋錦甯在這凝結的空氣中,忽然間感覺到了一絲沉重,她好像看到了一些她從前從來沒有看到的東西。
良久,齊老夫人才歎了口氣。
“都是因為齊家!
”
趙臻仍舊沒有說話,隻是手上的動作越發溫柔。
“有的時候我在想,若是我走了,你會不會做事兒就會順利得多。
”
“祖母你在胡說什麼?
!
”趙臻轉到前頭,看着面前的老人認真道,“我從小是你帶大的,你能長命百歲,才是我最期盼的事情,隻是我生在這樣的地方,作為這樣的身份,有些東西就不得不抗,如果不是您老人家,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局面還未可知。
”
齊老夫人一下子便老淚縱橫起來,“人人都說你手握重權,是先帝最寵愛的兒子,是我齊家的外孫,甚至有那起子小人在背後編排你,認定你終有一日會……”
那個詞兒,齊老夫人到底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好半日才接着道:“可是誰知道你因為母親的出身,背負了多少。
自小到大,你受過多少次刺殺,别人不知道,你祖母我知道,好不容易成了親,媳婦也叫人害死了,生了個哥兒,整日裡不敢叫出門。
就這樣,還是叫人不放心,難道非要……非要叫你絕了後,才能……”
齊老夫人說到這裡,到底還是忍不住,拿帕子捂着臉哭了起來,“我真後悔,真後悔将你娘送進宮,也真後悔沒有教她在宮裡要小心謹慎,莫要被陛下看上,莫要承聖寵,若非如此,你也不至于……”
“祖母這是說的什麼話?
若是如此,根本就不可能有我,而且當年若不是母妃,齊家到底會變成什麼樣,誰又能預料?
”
齊老夫人大約是發現自己無法反駁外孫的話,看着他好半晌,最終隻能痛哭了起來。
而躲在上頭的宋錦甯卻無意中聽到了這樣的辛秘之事。
所以……
趙臻一直沒有娶王妃,也并非全然是與先王妃有關。
而是那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會讓他再娶任何一個對他有助益的女子。
還有趙臻的兒子……
怪不得,不光是前世還是今生,宋錦甯幾乎都沒有見過那個孩子,甚至都沒有聽說過。
上次詩會似乎是唯一一次。
一直隻知道靖王世子體弱多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靖王從來不用宮裡的太醫,而是讓周默柏住在王府。
原來根本就是留在王府專門給世子看病的。
還有齊家,看起來趙臻似乎與齊郁已經對上了,可是齊家始終将兩個人牢牢地綁在一起。
宋錦甯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
今日看到的一切,似乎讓她看到了另一個趙臻。
那個會在湖面上與齊郁比賽而落入冰窟窿的少年趙臻,會在齊老夫人跟前撒嬌孝順的趙臻。
會默默背負着齊家這樣的外戚壓力而保護着齊家的趙臻……
宋錦甯忽然發現自己似乎過于天真。
她根本就沒有看清楚趙臻和皇帝,趙臻和齊家之間的關系……
是了,外頭一直在流傳關于趙臻權力過大的說法。
實際上宋錦甯心裡也知道,很多人都懷疑趙臻有一天會造反。
畢竟他手握着天下兵權,又有齊郁這樣的外家,事實上整個大啟的權利都在這一對表兄弟的手裡。
可是……
那畢竟是皇室,那畢竟是傳承了百年的大啟皇室。
哪怕齊家五代為相,那又如何?
造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更何況還有一個齊郁在。
齊郁的真實目的可不是在幫助趙臻!
趙臻到底清不清楚?
若是清楚又會如何?
若是不清楚,他的心裡到底是如何看待齊郁的?
底下的齊老夫人在趙臻的好一番安慰之下才終于漸漸地緩了過來。
“眼下這樣的情況,你聽祖母的,什麼都不要動,安安心心地當你的王爺,将咱們大啟的邊關看護好。
若是上天保佑你們趙家,讓皇後娘娘生下個兒子來,那你肩頭上的擔子也就下來了,說不定往後還能……”
說到這裡,齊老夫人又頓住了,大概是着實覺得心酸。
隻有當皇後生下了皇室的嫡長子,那麼皇帝後繼有人,當今能夠得到更多的人心,趙臻才有希望将肩上的擔子一點點地卸下來。
才有可能功成身退,有個好的結局。
可是皇權之争,向來不死不休,到時候,趙臻真的能有好結果嗎?
這個問題幾乎都不用回答,自然有人心裡有答案。
齊老夫人這樣的人又豈會不知道這一點?
要不然為何她這個時候會說不下去?
宋錦甯都不知道齊老夫人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趴在這樹洞裡,一動不動,冷風吹得太過,所以這個時候她感覺自己似乎是僵住了。
“難不成還要我抱你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