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她說完這話,才發現屋子裡已經沒有了人,連院子裡的那些人似乎也都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她呆呆地站在屋子裡,然後看着這空蕩蕩的屋子,這靜悄悄的院子。
人都走了麼?
靈韻郡君問完話就走了?
那其他人呢?
就因為她是靈韻郡君,所以自己被欺負成這樣,這些人也絲毫都不會管她,而忙着巴結靈韻郡君去了麼?
宋華婷覺得好可笑,可笑的她和她的人生。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那個丫鬟才急匆匆地跑進來,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樣子吓了一大跳,“大少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
是啊!
她是大少奶奶,齊府大少爺,當朝相國齊郁的妻子。
可是現在她的這個樣子……
宋華婷仍舊隻是想笑,她想到了方才靈韻郡君的問話,她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宋華婷擺了擺手,“我沒事兒,不過是碰了一下,你去打水過來與我洗漱吧!
”
那小丫鬟認真打量了一下她,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多說什麼,最後還是應了一聲下去了。
待水打來了,宋華婷不需要她動手,直接将她揮退,自己對着鏡子,一點點地整理自己的儀容。
然後就聽到廊檐下小丫鬟和同伴的笑聲,“郡君跟前的姐姐着實大方,我不過就是陪着一道送出去,就得了一顆碎銀子,剛才跟着過去的都有呢!
”
“嗐!
可惜我方才有事兒沒在,不然這筆财也就叫我碰上了,畢竟是郡君,比公主都尊貴的人物呢,這手裡可真大方。
”
宋華婷聽着兩個小丫鬟嘻嘻哈哈分享喜悅的聲音,越發有一種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了。
這世上,可還有一個人惦記她?
她想起了姚氏。
想起了姚氏腹中的鮮血流在自己手背上的感覺。
着實不是一個好母親,可切切實實,是她的親娘,也是這世上,真真切切愛過她的人。
或許……
是唯一愛過她的人?
臉盆裡蕩起漣漪,宋華婷看着鏡子裡一點兒脂粉也無的一張臉。
果然是好普通的一張臉,如何能叫人喜歡?
靈韻郡君一出宋華婷的院子,就有人通知了前院。
所以到了垂花門的時候,就看到陳銘已經等在那裡了,陪着他在後面站着的是幾個齊家的晚輩。
靈韻郡君也不熟悉,隻是淡淡地點了下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怎麼樣?
還好吧?
”
陳銘還沒有開口,靈韻郡君倒是先問了。
陳銘笑着道:“你都那麼打招呼了,齊家的人哪一個敢怠慢我?
”
靈韻郡君也笑了,“你也知道我這是在罩着你?
可得記得我這份情誼。
”
陳銘隻是笑,沒有接口,反倒問起來,“我瞧着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大對,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兒?
”
“是,”靈韻郡君眼睛看向别處,十分順口地就回答了,“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
“誰?
”陳銘随口一問,但是靈韻郡君卻沒有再回答。
他便知道她是不想回答了,因而也就沒有再問。
自家妻子從前喜歡齊郁的事情,京城裡十停人有六七停人都知道,全拜宋華婷成親之後有意無意地透露。
今日知道她要來齊家,他跟着一起過來,也有這個原因在。
而眼下看到她如此不開心,心裡少不得又想起是不是與那件事情有關。
靈韻郡君托腮看着窗外,也不怕車簾外頭的暑氣沖進來,融了她冰鑒裡的冰。
是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問出這麼一個結果。
齊郁喜歡宋錦甯?
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怎麼可能呢!
但是宋華婷沒有撒謊。
連最要的都說出來了,不至于會加上這麼個要命的。
碾死她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不至于是為了叫人惡心,特意說出這樣的話來。
更何況,齊郁到底是她的丈夫,哪怕知道他們夫妻之間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卻确确實實是捆綁一輩子的。
隻是……
靈韻郡君想不明白,如果齊郁喜歡宋錦甯的話,當初賜婚的時候,為什麼又要選宋華婷呢?
而宋錦甯……
宋錦甯讨厭齊郁,這一點,靈韻郡君早就知道了。
看來,眼下最惡心的人應該不是她,這麼一想,方才那股湧到了喉嚨口的惡心的感覺,竟然淡了不少。
靖王府她一共也沒有來過幾回,卻在認識了宋錦甯之後,頻頻出入這裡,可見宋錦甯同自己的緣分,多少有些其妙。
素鸢不在,一向穩重的青莺仍舊鎮守後方。
但這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
靈韻郡君同宋錦甯的關心親近,因而心裡知道,相對于活潑跳脫的素鸢,實際上青莺才是宋錦甯最為倚重的那個。
因為她穩得住事兒。
所以,看這個時候,同樣是自家主子不見了。
在外頭各種忙活的素鸢已經急得眼下發情額頭暴汗。
而此時坐在屋子裡青莺仍舊穿戴整齊,連行禮也一絲不苟。
靈韻郡君一擡眼,便看到她旁邊書案上一副巨大的京城城輿圖。
在靖王的府裡有這樣的輿圖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但是稀罕的是,這樣要緊的東西,眼下在一個丫鬟的手裡。
而且這輿圖上頭已經用不同顔色的筆做了不同的批注。
靈韻郡君不由暗自同意宋錦甯的分配,果然一外一内,這兩個丫頭安排得都極好。
青莺在行禮之後,便溫聲道:“素鸢朝飯後去找的郡君,郡君這個時候過來,一定是找到了什麼線索吧?
”
陳銘跟着一道過來,這才知道竟然真的是宋錦甯不見了,一時間也緊張起來,剛要問青莺點兒什麼。
卻發現青莺根本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直接帶着靈韻郡君往那輿圖去,“請郡君為奴婢掌掌眼……”
靈韻郡君一邊走過去,一邊拿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不然,你還是找個地方休息會兒等我吧!
這裡到底是有些不大方便。
”
陳銘心裡緊張,偏生又不好表露太過,加上這還是在王府,聽到靈韻郡君帶着暗示性的這麼一句話,當即便點頭道:“好!
那……我先出去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