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媽媽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宋錦甯這是要她伺候她吃飯?
!
她已經這麼大一把年紀,在齊郁及先夫人跟前鞠躬盡瘁,多少年沒有做過這樣伺候人的活兒了?
别說宋錦甯,就是去了齊府,那些個太太姑娘們,都不敢勞動她,眼前這個黃毛丫頭算是個什麼東西?
難不成真的以為自己有一點兒好顔色,就讓自己的主子為了她而神魂颠倒了不成?
廖媽媽極力壓制,才讓自己沒有因此而口出惡言,想到下午主人的話,便極力溫聲道:“老奴年紀已經大了,做不了這樣精緻的活兒,這便讓兩個小丫鬟過來伺候姑娘吃飯吧?
!
”
“什麼?
”宋錦甯忽然一拍桌子,“你就是這麼伺候我的?
我明明記得齊大人下午離開的時候說過不會讓我受一點兒委屈,你們這裡的人,原來都可以陽奉陰違的?
”
“你……”
“廖媽媽,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我叫你一聲媽媽,那是我知道禮數,在主人家不好對主人家的仆人過分嚴厲,可并不代表我真的将你當長輩,你不會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你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
莫不是從前沒有受到過應該有的調教?
這點兒禮數規矩也不知道嗎?
”
廖媽媽被她氣得肺都要炸了,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會說自己不知道規矩和禮數,她可是曾經入過宮的人。
就這麼個模樣還好意思說自己知道禮數!
宋錦甯含着一絲淺淡的笑意看着她,“罷了,你若是實在不願意就算了,我也不會在這裡待很久,橫豎委屈自己幾日好了,等你們齊大人來了,我卻是要好生說道說道。
我長到這麼大,連村裡的村婦都打過交道,卻沒有見過這般不知尊卑的仆人!
”
“你……”
廖媽媽看着宋錦甯,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好一會兒才道:“是!
姑娘說的是,既然姑娘要老奴伺候,那老奴也就隻能勉為其難了,雖然老奴如今這伺候人的功夫确實是有些生疏了,不過……”
“一日為奴,終身為奴,你自己的功夫生疏了,倒是不以為恥,反倒成了個借口了。
”
廖媽媽夾菜的手一頓,恨不能将這一筷子甩到宋錦甯的臉上。
然而宋錦甯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似的,反倒将她支使得團團轉。
待用過了晚膳卻是如何都不肯再進宋錦甯的屋子裡一步了,轉而由兩個小丫鬟進來伺候。
對于這兩個素未謀面的小丫鬟,宋錦甯自然沒有為難的興趣,不過就是日常一般地使喚罷了。
她太了解廖媽媽這個人了,她的軟肋就在齊郁的身上。
宋錦甯不知道她的背景,但是隐約知道她是從齊府出來的,而且看樣子是回不去。
而唯一能夠依附的就是齊郁,對于齊郁的命令,她一百二十個服從,而且生怕齊郁不滿意。
前世的時候,她作為齊郁派駐在這裡的仆人當中等級最高的人,對宋錦甯如何作威作福,都不用贅述。
而那個時候,宋錦甯也确确實實隻是一隻飛不出去的金絲雀,哪怕廖媽媽折磨她,她也沒有任何辦法反抗。
齊郁是默許的态度,換句話來說,那個時候,廖媽媽就是齊郁的手。
可是現在不同,她是齊郁的客人,縱然是被強行帶過來的客人,可是齊郁也說過了,不會要她的命,甚至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就這麼一句話,就足夠廖媽媽認真做好自己仆婦的工作了。
好巧不巧的是,她住的甚至還是前世她住過的屋子,隻不過這個時候,這還是一間普通的屋子罷了。
家具算不上頂好,可是都有。
宋錦甯将兩個丫鬟打發了出去,就留了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
燈火綽約之下,好像她又回到了前世。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沒有銀鍊子。
她擡起自己的左手,然後靈活地扭動着自己的手腕,很好,也沒有斷。
所以,一切都已經重來了,哪怕她站在這裡,她也不用怕那個人,總有辦法,總能解決的。
站在燭火前,宋錦甯忽然笑了,“廖媽媽,我晚上一個人睡覺有些害怕,要不然,你進來我屋子裡打地鋪陪着我吧!
”
果然,聽到這句話,那窗子上一道極淡的暗影立刻隐了下去。
宋錦甯側耳傾聽,便聽到了一串極細小的腳步聲。
有趣,就連這裡頭令人讨厭的人,也變得有趣得多了呢!
宋錦甯走到牆壁前,伸手比劃了一下,前世這個地方鑲嵌着夜明珠。
也不知道齊郁是從什麼地方,找到的那麼多的夜明珠,一顆一顆地鑲嵌在這四面的牆上,晝夜不息。
如今這裡,什麼都沒有,如常的牆壁而已。
确定外頭沒有什麼動靜了,宋錦甯來到後窗,同前世不一樣,這裡還沒有被封起來。
她推開窗,外頭一片漆黑,隻隐隐地能看到遠處的燈火,那是下人房裡的傳過來的。
她拿出一支啞笛,吹了一聲,聽不出什麼聲音,但是有一種奇異的空氣振動。
這是趙臻給她的,她一次都沒有用過。
就在她以為沒有什麼用的時候打算離開的時候,空氣中有一道極細小的銳鳴,十分短暫,但是……她清楚地聽到了。
再一回頭,便看到一隻渾身漆黑的鳥兒停在了窗台上。
隻有她半隻手掌那麼大,一雙眼睛卻精亮精亮的,似乎在看着宋錦甯,又似乎并沒有。
宋錦甯将方才用火盆裡的炭寫了幾個字的布條飛速地系在了鳥兒的腳上。
随即鳥兒便消失在了夜空裡。
宋錦甯悄無聲息地關上了窗,然後走到前頭又喊了一句,“廖媽媽怎麼還不過來?
”
然而外頭沒有一個人理會她,她便幹脆罵了好一會兒,甚至罵得還有些髒。
若不是在這裡,若不是面對那麼個讨厭的人,宋錦甯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罵出準惡化的話來。
雖然是在這個屋子裡,可是宋錦甯躺到床上之後,竟然沒有不适感。
因為前世這個屋子裡并沒有這個床,最開始有床的時候,也不是擺在這個位子。
她應該能睡得着,就是不知道祖母會不會擔心得也不能寐。
實際上,宋錦甯有些多慮了,宋老夫人并沒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