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
一隻青玉瓷瓶碎在了宋華彰的面前,宋華婷猶如一隻被人追殺到無處可逃的兇獸似的,哄着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人般瞪着宋華彰。
“滾!
你給我滾!
”
宋華彰從最一瞬間的驚吓中回過神來,卻反倒笑了出來,“怎麼?
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宋華婷,你隻要記住這一點,這世上,除了我沒有人同你這般相似。
除了我,也沒有人同你關系更為親近,你要記得你還有我這個兄長,要記得我人還在老家,尤其是當你感覺到自己找不到前路的方向的時候。
”
不等宋華婷再一次開口趕人,宋華彰終于離開了倚蘭苑。
臉上帶着那種古怪又瘆人的笑容。
宋老夫人說到做到,第二日,宋楚新的遺體就被送回了忠勇侯府,而且還貼心地收殓好了。
但是這場喪事隻能往後延,畢竟每兩日就是宋華婷和齊郁的婚事。
親生父親過世,女兒卻在喪期出嫁,這樣的事兒,可以說是亘古未聞,因而宋華婷與齊郁的這門婚事,又多了許多的話題。
而齊豫作為準女婿,卻表現出了他的周到和風度,雖然有皇命在,宋楚新的喪儀沒有辦法立刻開始,但不妨礙他以晚輩的身份,三拜九叩行大禮。
齊郁的做派自然也影響了不少人對宋家的态度。
原本因為這宋楚新的死,許多人都認定這宋家已經徹底沒了氣候。
這侯爵算是走到了盡頭,宋華彰眼看着又要守孝三年,再加上這一次春闱,宋華彰這個所謂的清竹公子,竟然連榜都沒有上。
可見是宋家氣數盡了。
可這也架不住這個家裡有個好女婿,這可是齊郁,不是旁人,齊郁這般重視,誰又敢輕視了。
焉知三年後那宋華彰回來之後,又會發生什麼,橫豎也沒有什麼損失,所以衆人也都紛紛上門。
隻是齊郁能那般表示,他們卻不敢同樣跟風,因而不少人家反倒是派出了女眷,打着給兩位宋姑娘添妝的名頭上門,東西自然要送,說起話來的時候,也少不得在宋老夫人和宋華婷跟前跟着陪一場眼淚。
如此一來,倒是讓宋華婷面子裡子都掙到了。
而這些人家借着齊大人未過門妻子的手,也算是跟相國大人搭上了一點兒關系,可以說是大家都歡喜。
宋華婷這才感覺到這門婚事的好處來。
因為此前的事情,宋華婷對于嫁給齊郁的心思已經淡了,後來哪怕是被賜婚,又因為嫁妝和宋楚新以及自己那個不中用的哥哥的事兒,心裡越發堵得慌。
可是這會兒見着衆人這般奉承她的樣子,讓她心裡立刻就幻想出了自己回頭真正當了齊郁的妻子時候的光景。
這才叫夫妻一體,一榮俱榮。
往後恐怕是坐在那裡,都會有人自動地上門來送東西。
再看看宋錦甯那邊,趙臻也就那日宣旨的時候來了一趟,而且态度還不是很好。
而且趙臻雖然貴為王爺,但到底隻是管軍務那一塊兒。
如今天下太平,武将在朝堂上并沒有什麼發言權,衆人巴結的自然還是齊郁這個相國。
相對來說,這些說是來添妝的人,雖然兩邊都送了禮,可明顯自己這裡更多。
這麼一對比,宋華婷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一些。
但也隻是如此,因為擺在她眼前的還有一個巨大的難題,那就是嫁妝。
她仍舊沒有嫁妝,總不能将這些人送給她的添妝一擡擡地擡出去吧!
首先便是數量遠遠不夠,其次,這嫁妝送過去,可是要曬出來給夫家看的,到時候衆人一打眼,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眼看着沒有兩天就到正日子了,宋華婷隻能接着往宋老夫人那裡去,可是這一次,宋老夫人連門都沒有讓她進。
直說自己因為宋楚新的死打擊太大,這個時候已經卧床了,太醫吩咐,未免在正日子裡還養不好,這幾日必須要卧床。
想也知道這必然是托詞,可是就算是如此,宋華婷也沒有一點兒辦法。
同樣熱鬧的自然不止宋家,長公主府剛剛經曆過一場白事,但因為郡君的婚事是長公主心中惦念,所以這個時候也都已經布置起來了。
隻有新娘子沒有露面,整日裡隻悶在家裡。
陳家人倒是十分熱絡,準郡馬也來了兩回,隻可惜淩雲郡君都沒有給他半點兒好臉色,讓陳銘有些難堪。
若不是陳大太太陪在一旁,死命地押着兒子,恐怕他早就已經掉頭走了。
也無怪乎靈韻郡君會如此,長公主已經下葬十多天了,小郡王還沒有回來。
驸馬倒是在下葬後的第三日終于趕到了,可在長公主的墳上不眠不休痛哭了兩天之後就病倒了,如今還在卧床吃藥。
别說給女兒張羅,就是起身都有些困難。
原本夫妻感情就極好,遭遇這樣的打擊,落到這樣的光景也在所難免。
但對于靈韻郡君來說,自己這馬上成婚的時候,家裡是這樣的情形,如何也不可能心情會好。
從驿站送來的信上看,哥哥今日必到,可是這都已經快要到申時,仍舊不見蹤影,着實叫她惱火。
更漏聲響,靈韻郡君着實忍不住,直接将面前的一隻粉窯博山爐給砸了出去,“幹脆不要回來算了,橫豎母親也不需要他!
”
“我日夜兼程趕回來,就聽到你這麼一句話?
!
”
青年男子的聲音驟然響起,靈韻郡君一愣,擡眼就看到風塵仆仆的一張臉,一張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臉。
靈韻郡君的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并不如何好聽。
“你還知道回來?
你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
話說到後面,去已經是哽咽難聞。
熟悉她的人也一定能聽得出來,她的嗓音與平日裡多有不同,明顯沙啞了許多。
小郡王看着面前的妹妹,卻沒有走過去安慰她,而是冷冷地看着她,“你說我?
那麼你呢?
日日陪在母親身邊的人不是你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