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新連忙認罪,“都是兒子的不是,這段時間确實是有些疏忽了。
”
“你如今是侯府的主人,咱們這些本家的家裡情況你如何能不知道呢?
不說别的,每年往族裡你也是要寫信去了,管成這樣,你好意思下筆?
”
宋楚新臉上有些發紅,卻一個字兒不敢反駁。
宋老夫人又埋怨道:“我也知道你們家艱難,可又不是要你出錢!
你隻管來告訴我一聲就是了。
”
說着又笑着對三老太太道:“三嫂子,你可莫要怪罪,我如今老眼昏花了,許多事情都看不明白。
咱們是一家人可千萬不要生分了!
陽哥兒也是宋家的孩子,咱們都在京城裡住着,看着這孩子這般艱難求學,心裡當真是又欣慰又替他難受。
”
說完她看向後頭的祝嬷嬷,祝嬷嬷早有準備,拖着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宋老夫人便讓三老太太後頭的丫鬟接了,搶在三老太太開口前道:“三嫂,你若是沒有生我的氣,就将這個收下,我也不是為了你。
咱們都是老天拔地的人了,認識了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彼此的性情?
是為了哥兒,好賴總要叫哥兒舒舒服服地看看書做做學問才是。
”
宋楚新連忙在一旁道:“這事兒本來就是兒子的失誤,陽哥兒也是兒子的侄兒,兒子這個做叔叔的,這般沒心沒肺,已經十分難受了,還是讓兒子來……”
宋楚新這進了衙門才知道言官的可怕,這個時候正忙着表孝心,心裡不樂意也不行。
宋老夫人卻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給的那是你這個當叔叔的情分,我給的卻是我這個當叔祖母的情分,你要如何給,那是你的事兒,可不要跟我混作一團。
”
這一下讓宋楚新有些傻眼了。
他看了一眼那個荷包,裡頭哪怕是裝着銀票,應該也沒有多少,他代替老夫人給一份出去也就是了。
可是眼下老夫人這麼說的話,那就是另一個道理了。
他身為忠勇侯府的侯爺,難道還能給的比一個老人家少?
二房的三媳婦向來是個心直口快,又愛看熱鬧的。
“這下我們陽哥兒可算能過個安穩的肥年了,侯爺上回與朱家結親,這下子又吃上了皇糧,腰包裡鼓着呢!
要我說,别說一個火盆子了,就是給咱們陽哥兒裝個地龍也是使得的。
”
這話說的宋楚新臉上直冒熱汗。
也就又那等眼饞的,半開玩笑地打趣,“要不然我說,侯爺也給咱們支援一些,我家妞兒這冬天都沒有裁一件新衣裳呢!
走出去可不像樣。
”
有一個人開口,自然就會有其他人跟着上前,七嘴八舌的竟然都開口讨起東西來。
這若是換做是在平時,宋楚新肯定已經開始甩臉色了,偏生這是在延鶴堂,一旁的宋老夫人還在那裡看着。
他偷眼打量過去,隻見宋老夫人臉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半點兒上前解圍的意思都沒有。
宋楚新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老夫人這到底還是對自己不滿呢!
宋華彰便在這個時候悄悄地扯了一下宋楚新的衣袖,打了個眼色給宋楚新。
他立刻明白過來兒子的意思,便強撐着笑着道:“好好好,就當是我提前給孩子們準備過年的禮物了。
”
這個口子一開,大家便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那頭宋錦甯卻已經和鄒氏一起坐到了一旁的窗邊說話。
“姑娘上回給我送的那個敷的藥,我用了幾次,果然眼睛好受多了,都沒有好好謝過二姑娘,……”
“嬸娘别客氣了,如祖母所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我都不記得是誰送的,翻庫房瞧見了,想着您正好用得上。
”
說着又道:“若是有什麼難處,不好說出口的話,便悄悄地叫人帶句話給素鸢,千萬不要不好意思,我也幫不上别的忙。
”
鄒氏正要相謝,就聽到那頭老夫人招呼大家。
宋楚新正忙得一個頭兩個大,聽到老夫人的話,又忙不疊地過去伺候,“母親!
”
宋老夫人便笑着道:“我的這個兒子,若是有什麼不足之處,大家也不要客氣,他是晚輩,你們能說他,那是在提點他,我們母子都要感激的。
”
這就是仍舊将他當成一家人的意思了,宋楚新在心裡稍微松了口氣。
其他人剛剛得了好處,也不吝啬誇贊兩句。
正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時候,宋老夫人忽然歎了口氣,“不瞞大家說,自打上次端午節那回暈倒之後,我總覺得我這身子有些不大爽利。
”
“啊?
!
”宋錦甯吓了一跳,連忙道,“祖母覺得哪裡不舒服?
怎麼也不與我說一聲?
”
宋老夫人聞言便笑着道:“不過是年紀上來了,難免的事兒。
”
然後才又看着衆人道:“我都這一把年紀了,什麼事兒也都經曆過,要說這輩子也沒有留什麼遺憾,唯二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個兒子和我的孫女兒。
”
宋楚新心頭一暖,好在這老太婆還有分寸,知道在衆人面前維護他。
當然這是他心裡所想,臉上卻是一片孝順之像,又說了一堆什麼長命百歲之類的話。
宋老夫人歎了口氣道:“我這個兒子,大家是知道的,行事到底欠些火候,到如今咱們這個侯府也不過就是個草台班子,行事也不得章法,如今有了官身了,我卻也難不擔心。
”
宋楚新臉上的笑容一僵,怎麼在衆人面前如此說他?
!
宋源一向看不上宋楚新,聞言立刻拍胸脯保證,“大嫂你放心,我一定替你看着侄兒,就說上次那酒樓的事兒,若是我先知道,一定不會叫他這般盤下來,這不是明擺着要坑錢的麼?
不過也還好,畢竟咱們家華婷丫頭當時說給了朱家,這錢也就補上來了,大侄兒也不差這麼點兒。
”
宋華婷在一旁聽了一口老血都快要吐出來了,旁人也就罷了,他竟還要提這件事!
宋老夫人卻似乎沒覺得不妥,“我知道二弟一向仗義。
”
說着她又讓祝嬷嬷過來了,“這第二個呢!
就是我的甯兒,這孩子自小沒有爹娘,性子又太溫吞了些,在利益上看得淡……”
老夫人說着又歎了口氣,“我這個做祖母的也沒别的了,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所以便請大家一塊兒來做個見證。
”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合着這會兒才進入正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