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

　　陸老爺子正背着手在樓下散步。

　　“老陸！
”

　　一道洪亮熟悉的聲音傳來，陸老爺子轉頭一看，老李和老方站在不遠處，笑眯眯地跟他招手。

　　“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陸老爺子不動聲色地道。

　　老李笑着道：“你不在，我們幾個打橋牌沒意思。
”

　　老方道：“老陸，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們等了你一上午，你居然放鴿子。
”

　　陸老爺子尴尬地咳咳兩聲：“我在家裡待不住，胸口悶得慌，就回來了。
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忘記跟你們說一聲。
”

　　老李不在意地揮揮手，接着從行李裡面掏了一副嶄新的牌出來，“沒事兒，這次我帶了牌過來，一會兒晚上你可别放我鴿子，必須陪我們打一把。
”

　　“行。
”陸老爺子隻好答應。

　　療養所住的都是首都退休的高級幹部，吃過晚飯，大家一般會聚在活動大廳看電視，當然這個年代也沒有别的可以看，大家都是看新聞。

　　今天晚飯後，大家照例聚在大廳裡頭，一個個搬好凳子，守在電視前。

　　還沒到新聞時間，最近高考是熱門話題，到處都在讨論，老輩子們也不例外。

　　“老李，你家孫子考得咋樣？
”有人看到李老爺子，好奇問道。

　　聽到有人問，李老爺子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是抑制不住地驕傲表情：“我孫子考了747分，全市排名前20。
”

　　“嘩！
這成績好啊！
”

　　“你孫子厲害啊老李！
”

　　“聽說今年的重點大學分數線是680分，你孫子直接超了67分，估計考華清和燕大都夠了吧？
”

　　李老爺子謙遜地擺擺手，“嗐，這算什麼，人老方孫女考了755分，在市裡排第六名，在學校排第二。
”

　　被提到的方老爺子笑得眯起眼睛，掩蓋不住地自豪。

　　衆人驚歎：“哇呀！
老方你孫女可以啊！
一個女娃子學習這麼好，将來可不得了哦！
”

　　“老方兒子從小也是讀書的料，當年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的軍校，看來閨女是遺傳到她爸了。
”

　　“哎呀，我家那小子明年也高考，老方，到時候還請你孫女給我家那小子分享分享學習方法。
”

　　大家圍着老李和老方說話，忽然有人想起來：“诶，老陸，你孫子和孫媳婦兒是不是今年也高考來着？
”

　　陸耀和溫甯是臨時插班的，不像老李和老方家的孩子，一直按部就班地讀書，成績在學校裡名列前茅，大家平時就沒少聽兩人誇獎孩子，但陸老爺子誇得少，幾乎不怎麼提，所以還有人不清楚：“啊？
老陸家也有孩子高考啊？
怎麼以前沒聽他說過。
”

　　衆人的注意力一下聚集到陸老爺子身上。

　　“咳咳，嗯，對，我孫子和孫媳婦也參加了今年高考，我還沒問兩人成績，不過兩孩子隻複習了半年，而且還是在101中插班學習的，能考上大學我就覺得不錯了。
”陸老爺子怕丢人，所以自己先開口把預期給降低。

　　果然，大家一聽這話，反而安慰道：“沒事兒老陸，考不好還可以繼續複讀嘛，還有機會。
”

　　“對”，老方拍拍他肩膀，“回頭我讓我孫女給你孫媳婦輔導一下，這學習啊，也是有竅門的，說不定你孫媳婦就是沒開竅。
”

　　“老方說得對”，老李附和道，“到時候我孫子幫你家陸耀輔導，肯定給他成績提升上去。
”

　　老李和老方雖然是在安慰，但言語間那暗戳戳的自豪感不難聽出來。

　　陸老爺子聽着大家的安慰，面上笑哈哈，心裡那個苦啊。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年輕時候大家比功勳，陸老爺子比老方和老李都要厲害。

　　沒想到，老了比孫子，他輸了。

　　這該死的勝負欲……

　　“诶！
新聞開始了！
”

　　“快看快看！
”

　　陸老爺子正覺得臉上火辣辣呢，結果有人喊了一聲。

　　所有人注意力頓時又被電視吸引。

　　陸老爺子暗暗松了口氣，跟着把視線移到電視上。

　　沒想到電視新聞也在播報高考的事。

　　而且一開場就在講今年101中學成為高考黑馬，包攬了高考狀元、榜眼和探花。

　　衆人正有點懵，怎麼101中這個墊底學校出了高考前三名呢？

　　接着新聞裡面就把前三名的名字給公布出來了：101中的溫甯同學以788分的成績成為今年京市高考狀元，陸耀同學以779分位列第二……”

　　聽到溫甯的名字，有幾個老爺子隻是覺得耳熟，好像聽誰說過。

　　聽到陸耀的時候，有人瞪大眼睛反應過來——

　　陸耀！

　　那不是陸老爺子的孫子嗎？
！

　　接着有更多的人反應過來，紛紛轉頭看向陸老爺子：

　　“天呐！
老陸，你孫子考了全市第二名啊！
”

　　前面覺得溫甯耳熟的人漸漸想起來：“诶，老陸，你孫媳婦是不是叫溫甯呀？
”

　　有知道的人肯定地點點頭：“就是叫溫甯！
我記得國慶彙演的時候還登台主持過！
”

　　聽到這話，問話的人驚歎：“天呐！
老陸，你孫媳婦是剛剛新聞裡說的高考狀元啊！
”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驚訝得齊齊倒吸涼氣。

　　老陸的孫媳婦考了第一名，孫子考了第二名。

　　蒼天呐，這得什麼家庭！

　　文曲星下凡都不敢這麼投胎！

　　陸老爺子此刻的震驚不比衆人少，周身血液逆流，眼睛猛地睜大盯着屏幕，所有五官都在微微顫抖，腳雖然踩在地上，但整個人都是飄的，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他不敢相信，該不會是重名吧？

　　就在此時，新聞畫面一轉，陸耀的臉出現在電視上，記者正在對他進行采訪。

　　這下陸老爺子是真相信了。

　　逆流的血液全部沖上頭頂，整張臉紅光滿面，眼放精光，盯着電視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周圍的老友紛紛上前祝賀：“哎呀老陸，恭喜啊！
一個狀元一個榜眼，你家進揚要是高考，恐怕今年前三都要被包攬咯！
”

　　“你平時太低調了，要不是新聞，我們都不知道你家孩子這麼優秀。
”

　　“剛才你說什麼來着，兩孩子就複習了半年，還是插班到101中，這樣都能考第一和第二，這就是天分啊，學習的天分！
厲害！
”

　　陸老爺子被好友簇擁着，那心情比降壓藥都管用，舒服得如同春風拂面。

　　他走過去拍拍老李和老方的肩膀，興緻盎然：“不是說要玩橋牌嘛，走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