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溫甯就知道陸進揚說的換種方式是換什麼了。

　　兩個人洗完澡剛上樓回房間。

　　一進門，陸進揚便打橫将她抱起……

　　他在上方，黑眸沉沉地望着她，修長指尖開始靈活拆解她的睡衣扣子：“甯甯，我來拆禮物了。
”

　　“什麼禮物？
”溫甯杏眸眨了眨，擡手勾住他的脖子，紅唇輕揚。

　　看着她嬌媚撩人的模樣，陸進揚眸底暗色加深，啞着嗓子吐出一句話：“昨天的謝禮。
”

　　禮物一層一層被剝開……

　　最後呈現的那一刻，陸進揚喉結滾動，自制力在這一刻全盤瓦解，他一隻手撐在她身側，另一隻手挑起她枕畔的一縷發絲，輕輕嗅聞，洗發香波的香味混合她身上自帶的幽香彌漫鼻尖，他薄唇微勾，一個吻落在她發絲上，之後又吻上她漂亮的眉眼，接着是俏挺小巧的鼻梁，最後落到紅唇上……

　　……

　　直到溫甯唇邊無法抑制地溢出貓咪哼唧，陸進揚徹底瘋了。

　　經過一周多的沉澱，這謝禮一拆就拆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

　　陸進揚生物鐘準時，不管多晚睡，早上到點一定會醒。

　　他摟緊身前綿軟無骨的小女人，高挺鼻梁埋在她發間，陣陣幽香傳來，他又渾身緊繃起來……

　　喉結滾了滾，強忍了半分多鐘，他才側首在她額頭親了親，随即不舍地松開她，起身。

　　溫甯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空了。

　　她看到枕頭上放着一張小紙條，上面是陸進揚龍飛鳳舞的字迹，叮囑她記得按時吃飯，不許喝涼水，還有讓張嬸炖了雞湯，讓她起床記得喝。

　　溫甯動了動酸軟的身體，直到現在還有輕微的晃動感。

　　（真的隻是做夢，求放過。
）

　　昨晚她夢到自己躺在一條小船上，小船慢慢向着湖心飄蕩，一搖一晃，結果沒多久，天色突變，狂風暴雨傾瀉而下，平靜湖面掀起風浪，船身便開始晃動。

　　這夢太真實，太累了。

　　以至于醒來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身處颠簸的小船上，不停晃動着。

　　人都要晃散架了。

　　……

　　軍研所給溫甯的賠償下來了，250本參考書，賠了2500塊，溫甯相當于把那些書賣給了保衛科，倒是省了到處銷售的力氣。

　　而且那天的事件順便還幫她免費宣傳了一把，打那後，單位又有不少人找她買書。

　　今天印刷廠加印的那批書到了，溫甯叫上陸耀，兩個人一人一輛自行車去印刷廠取書。

　　伍主任照例派了個拉闆車的工人，幫溫甯把書拉到了甯雪琴的出租屋。

　　溫甯和陸耀一人挑了100本書，綁在自行車後座，然後便直奔附近的中學，開始今天的賣書計劃。

　　吸取上次的經驗，這次兩個人沒有分開行動，而是一起賣。

　　等中午放學的時候，兩個人便掐好點，把自行車往學校門口一停，開始叫賣。

　　兩個人顔值都高，男帥女美，光是站到一起什麼都不幹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加上陸耀還是上過電視的，很快就有學生認出來：“诶，這不是今年高考第二的那什麼陸同學嗎？
”

　　陸耀有了上次在學校賣書的經驗，這次更加大方自得，沖着圍觀的學生笑了笑，自然地推銷起來：

　　“同學，買參考書嗎？
這是我和今年的高考狀元一起編寫的學習筆記，裡面涵蓋了各類科目的公式定理，還有配合的例題幫助理解，可以幫大家節省不少複習時間。
”

　　誰知道女同學們對八卦的興趣顯然超過了書，擡眸看向溫甯，問陸耀：“這是你對象嗎？
”

　　陸耀搖頭解釋道：“不是，她是我大嫂，也是今年的高考狀元。
”

　　高考狀元？

　　“你是溫甯？
”

　　女同學們齊齊驚呼，震驚地盯着溫甯那張臉，她們知道今年高考狀元是個女同學，但沒想到長得這麼好看！

　　這臉完全不是那種想像中的好學生長相，反而看起來像那種胸大無腦不怎麼安分的壞學生。

　　男同學們也吃了一驚，目不轉睛地盯着溫甯看。

　　短暫的安靜後，這些學生才反應過來，接着便十分激動熱情地圍住溫甯：

　　“溫同學，能談談你平時是怎麼學習的嗎？
怎麼安排時間？
”

　　“溫同學，我英語閱讀讀不懂應該怎麼辦呀？
有提升的辦法嗎？
”

　　“溫同學，我數學公式都背下來了，可是做題的時候還是不會用怎麼辦？
”

　　“……”

　　好不容易見到狀元，那肯定得好好讨教一下學習經驗呐！

　　溫甯沒有着急推銷自己的參考書，反而柔聲細語，面帶微笑地給大家解答問題，在說到某個問題的具體解決方法時，再漸漸把自己的書穿插進去——

　　“數學公式最重要的是理解和運用，單純背下來沒什麼用，你看我這本數學公式大全，就是把中學裡面所有的數學公式都羅列出來了，每個公式怎麼用都進行了講解，配合後面的典型例題可以檢測你掌握的情況。
”

　　“還有這本英語詞彙，基本上高中英語要掌握的詞彙我都總結出來了，還有些超綱詞彙是參考了大學英語書上的内容。
把這些詞彙全背下來，英語成績提高3、50分不是問題。
”

　　就跟後世直播間賣貨一樣，溫甯娓娓道來，不急不緩，給人感覺不是那麼功利，而是真的在推薦好東西。

　　加上她高考狀元的光環加持，她說什麼話，大家都願意聽，而且聽得進去。

　　很快就有人掏錢買單，“給我來一本英語的參考書！
”

　　“我要數學公式那本！
”

　　“我數理化都要，但是沒帶那麼多錢，能不能等我回家找我媽拿？
”

　　學生身上帶的錢肯定不如軍研所上班的同志們多，最多也就能掏錢買一本，再要多買，就得回家找父母要錢了。

　　甚至還有學生提要求，讓溫甯在參考書上給簽個名，溫甯沒有拒絕，拿過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還給對方簽了個to簽，祝對方一舉高中，考上好大學。

　　這下可把那些買了書的同學眼紅得，個個都開始要to簽。

　　男同學找溫甯簽，女同學就找陸耀。

　　溫甯和陸耀手都快簽出腱鞘炎了，才把這些書給簽完。

　　“我們最近兩天都會在這邊賣書，拜托大家回去跟同學宣傳一下哦。
”

　　溫甯笑盈盈地拜托拿到書的同學，那些同學連連點頭保證，說一定照顧她生意。

　　一中午過去，溫甯盤點了下，共賣出去200多本，這次加印了1200本，首都十幾所中學，都輪一遍的話，這些書賣出去不是問題。

　　說了一兩個小時的話，還簽了200多本書，溫甯和陸耀隻覺得口幹舌燥，還餓得前胸貼後背，兩個人推着車，在附近找了家國營飯店吃飯。

　　“二哥，随便點，今天我請客。
”溫甯找了個座位坐下後，便豪爽地朝陸耀揮揮手。

　　她記得第一次來飯店的時候，身上隻有十幾塊錢，那時候請陸進揚和孫長征吃飯，還得在心裡默默計算價格，怕點超了付不起。

　　現在她身上随便就能拿出上千元，點菜根本不用看價格。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叫什麼？

　　國營飯店自由！

　　不得不說，不管在哪個年代，有錢的感覺都很棒，錢是人的膽，是人的底氣，這話溫甯是深有體會。

　　陸耀正好也餓了，聽到溫甯的話，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燦爛道：“謝謝大嫂，那我就不客氣了。
”

　　他轉頭看了眼牆上今日供應的小黑闆，對服務員報了兩道菜名，又朝溫甯道，“嫂子，剩下的你來點吧。
”

　　溫甯又加了兩道菜，湊齊三菜一湯。

　　現在早就過了飯店顧客最多的時候，菜上得很快。

　　溫甯和陸耀累了一上午，看到這一桌菜，胃口大開，拿起筷子開動！

　　美美的飽餐一頓後，溫甯用手帕擦了擦唇角，提議去附近遛彎消消食，順便踩點一下過兩天賣書的地方。

　　陸耀吃撐了，滿足地揉揉肚子，起身，跟着溫甯一塊去遛彎。

　　兩人自行車後座還有貨，所以遛彎的時候也隻能推着車。

　　出了飯店，兩人沿着馬路一直往前溜達，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經過一處巷口時，猛然聽到“參考書”三個字，溫甯和陸耀停下腳步，齊齊往裡面看一眼，便看到兩個大娘正在拉扯。

　　一個穿着嶄新幹淨的的确良套裝，圓臉盤，膀大腰圓，氣色紅潤，一看日子就過得很滋潤。

　　一個衣服洗得發白，身上好幾處補丁，皮膚黝黑，身材幹瘦，臉上溝壑縱橫，隻看面相就知道沒少被生活磋磨。
她旁邊站着一個年輕女同志，面色僵硬，木棍子一般杵在那裡，兩人眉眼間些微相似。

　　隻見幹瘦大娘拉着圓臉大娘的袖子，低聲下氣地開口：“二嫂，看在我們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讓小峰把參考書借給我家小茹抄一抄，抄完就還給你們。
”

　　圓臉大娘并不回答借書的事，而是道：“你們都窮得揭不開鍋了，還想着供小茹讀書，她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
不如早點嫁人，還能幫襯家裡一把。
”

　　幹瘦大娘苦笑了一下，表情尴尬又難堪。

　　旁邊杵着的年輕女孩拉住她的胳膊，“媽，我不需要看參考書也能學習。
”

　　圓臉大娘道：“看見了吧弟妹，小茹自己都說了不用看我家小峰的書，再說了，把書借出去，我家小峰看什麼？
我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書十塊一本呢，花了我們八十塊，你們倒好，張嘴一借就省了八十，咋這麼會打算盤呢？
”

　　幹瘦大娘被臊得滿臉通紅，艱難地挪動唇瓣：“二嫂，我家情況你清楚，小茹爸生病，每個月都要吃藥，家裡還有幾個孩子等着吃飯，全家就靠我掃大街那點工資，根本不夠……”

　　“停停停！
”圓臉大娘雙手操在胸前，不耐煩地打斷道，“你家窮成什麼樣是你的事，你要自讨苦吃讓小茹去學校念書，跟我沒關系！
我下午還要去單位，你也别跟我在這兒賣慘，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勸小茹早點嫁人。
”

　　圓臉大娘丢下話，甩手走了。

　　“大嫂……”幹瘦大娘漲紅着臉還打算去追，旁邊的年輕女孩看不下去了，拉住她聲音哽咽道，“媽，你别再找二伯娘了，我會努力學習的……”

　　“可是我聽人說那個書是高考狀元寫的學習筆記，肯定特别有用，你要是看了，明年就能上大學了，上了大學才有機會分配到好單位工作，才有機會改變命運呐，難不成你真想接替媽這個掃大街的工作。
”

　　幹瘦大娘停下腳步，回望着女兒，嘴唇顫抖。

　　她自己就在八中附近掃大街，今天聽到好多學生在讨論那什麼參考書，隻不過價格讓她望而卻步，沒想到回家撞見侄兒小峰買了一整套，就想着借來看看，誰知小峰說想借書必須得他媽同意，所以她才舔着臉低聲下氣地來求人。

　　母女倆說着話，漸漸眼圈都紅了。

　　溫甯沒想到吃飯遛個彎，能偶然撞見這種事。

　　她之前也想過參考書的定價會有學生買不起，當時隻覺得，那部分學生不是她的目标顧客，不用去考慮她們的感受和想法。

　　但如今親眼見到這一幕，心裡還是無可抑制地起了一絲波瀾。

　　這個年代的學習資源非常匮乏，一本參考書真的可能會影響一個女孩的命運，多考幾十分，就能上更好的大學。

　　然而對于家庭貧困的學生來說，交上學費已經很艱難了，更别說再花額外的錢去買參考書。

　　溫甯看着母女倆，陷入沉思。

　　一旁的陸耀心裡也有些觸動。

　　一時間，兩個人默默地站在原地，都沒有說話。

　　幾秒後，溫甯擡眸看了看那對互相依偎的母女，轉身從車後座取了幾本參考書下來，把裡面的書頁挑了目錄撕爛，然後拿着書朝那對母女走去。

　　“你好大娘，剛才聽到你們提到參考書，正好我就是賣這個書的，這裡有幾本撕壞的書賣不出去，丢了也可惜，你們要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看吧。
”

　　溫甯把書遞過去。

　　那幹瘦大娘并不識字，隻好奇地盯着她手裡的書打量，旁邊的女孩卻驚訝道，“媽。
這、這是那個狀元秘籍！
”

　　聽到這話，幹瘦大娘驚愕地瞪大眼睛，緊接着便感激的擡眸：“同志，這……這怎麼好意思？
我聽說這個書你們要賣十塊一本，你一次就給我們這麼多本……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女兒借來看看，看完再還給你怎麼樣？
”

　　溫甯微笑道：“不用借，反正也賣不出去，拿着自己看吧。
”

　　“謝謝你同志，謝謝！
”女孩紅着眼眶，連連給溫甯鞠躬。

　　溫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鼓勵道，“好好學習，祝你考出好成績。
”

　　送完書，溫甯便叫上陸耀離開了。

　　隻剩下母女倆站在原地，望着溫甯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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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溫甯思索着剛才的事，對陸耀道：

　　“二哥，肯定還有很多像剛才那個女孩一樣的家庭，既享受不到優質的教育資源，也買不起學習的書，考大學對她們來說太難了，要不，我們捐一批參考書給偏遠地區的學校吧？
幫幫那些學生。
”

　　錢要掙，好人好事也要做。

　　陸耀也正有這樣的想法，支持道：“等我們賣完這批書，算算手上的錢，拿出一部分去印刷廠印一批參考書捐出去。
”

　　“好。
”溫甯和他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閃爍默契的光。

　　确認過眼神，是同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