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羽泠的行事作風不能用常理判斷,她就是個瘋子。
“什麼叫不見了?
”傅寄忱臉色陡然變得陰沉,語調也冷冷的,“說清楚一點。
”
“她不小心燙傷了腿,送到醫院就醫,不知道她是怎麼從洗手間跑掉的,等我們的人發現她不見了,翻遍了整個醫院也沒找到。
”看守的男人自知失責,說出的話很沒底氣,“我們盡力找了。
”
“什麼時候失蹤的?
”
男人心虛至極,踟躇了會兒,決定如實彙報:“……三天前。
”
傅寄忱的臉色更沉,三天前人就不見了,現在才來告知他。
這幫人是怎麼做事的?
男人找補道:“我們以為能把她找回來,誰知道……”
傅寄忱不想聽他辯解,直接挂了電話,打給瞿漠,叫他查詢三天前從洛杉矶飛往北城的航班有沒有傅羽泠的名字。
傅羽泠不甘心被關在洛杉矶的别墅裡,起初聽看守她的人傳來消息,她每天想盡辦法逃跑、大吵大鬧,發現這些都沒用以後,開始以死要挾。
上次她受傷,被送到醫院治療,仍然試圖逃走。
她這次找到機會脫離掌控,肯定第一時間回國。
傅寄忱又交代了瞿漠一句:“傅羽泠昔日交往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查查,說不定她就藏在哪一位的家裡。
”
瞿漠辦事他放心,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了結果。
“傅羽泠确實在三天前回國了,目前還沒找到她的住處。
”
傅寄忱摁了摁眉心,一群精壯的男人,連個有病的女人都看不住:“抓緊時間找到她的下落,送回洛杉矶去,别讓她再生事。
”
一想到傅羽泠瘋起來敢對他下手,他就恨不得世上沒她這麼個人,偏偏她占着傅家人的名頭,不能把她怎麼樣。
事情鬧大了,傅家淪為笑柄是小,爺爺氣出個好歹是大。
今天是休息日,傅寄忱接下來沒别的事,邊給沈嘉念打電話邊拿上大衣往出走。
電話通了,聽筒裡傳來間隔均勻的“嘟嘟”聲,就是沒人接聽。
沈嘉念今天去機場送周若母子,按說這會兒該到家了。
傅寄忱從耳邊拿下手機,心跳陡然加快,有股不好的預感,他也不清楚心中的不安從何而起,大概是傅羽泠失蹤的消息鬧得他心煩意亂。
恰好這時候,手機響了,鄭翼的電話進來。
“忱總,沈小姐這邊出了點事,可能得麻煩你過來一趟。
”鄭翼頓了下,說了個醫院的名字。
傅寄忱眉心跳了一下,等不及趕到醫院了解情況,他現在就要知道:“說清楚,她出什麼事了?
”
事情要從半個小時前說起。
沈嘉念在洗手間發現那個清潔工阿姨鬼鬼祟祟地偷看她,眼神不懷好意,被她逮住後目光閃躲,很可疑。
沈嘉念提高了警戒心,轉身就要走,那位阿姨叫了她一聲,讓她幫個忙。
一般别人叫自己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是腳步停頓一下。
就是停頓的那一下,那名清潔工突然從後面捂住了沈嘉念的口鼻,那是一塊浸了不明液體的帕子。
沈嘉念手裡握着手機,千鈞一發之際,撥出了緊急電話,但她的口鼻被堵住,沒辦法說話,但她覺得鄭翼應該明白。
那天他自我介紹說自己叫鄭翼,可以叫他小鄭,他不僅是司機,身手也不錯。
過去的經曆給了鄭翼警醒,所以再次給沈嘉念當司機,他格外謹慎。
沈嘉念近期出行都是他負責開車,他不止一次給沈嘉念說過,可以把他的号碼設置成緊急聯系人之一。
遇到緊急情況就打給他,他就在附近,能最快出現。
傅寄忱工作繁忙,偶爾還要出差,手機有時不能保證暢通,就算及時接到她的電話,也有可能遠水救不了近火。
撥打報警電話,出警也需要時間。
打給他是最穩妥的。
鄭翼怕她不當回事,特意交代,這也是忱總的意思。
沈嘉念雖然認為日常生活中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很小,但也放在了心上,按照鄭翼說的,設置了緊急聯系人。
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鄭翼接到電話的時候就在不遠處的吸煙室裡抽煙,摁下接聽鍵,沒聽到沈嘉念的聲音,超高的警覺性提醒他——事情不尋常。
沈嘉念在洗手間,沒事兒不會給他打電話。
他把煙頭扔到地上,擡腳踩滅,大步出了吸煙室,不管女洗手間裡有人沒人,會不會被當成流氓變态,他直接擡腳揣門進去了。
盥洗台和隔間中間的過道上,一個身穿藍色工作服的婦女正死死捂着沈嘉念的下半張臉,瘦骨嶙峋的手背上繃起筋絡,可見用了極大的力氣,目的是讓沈嘉念快些暈過去。
猝不及防闖進來一個人,那位婦女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體瑟縮了一下。
她明明在這個女人進來後放了維修的警示牌在洗手間門口,怎麼會有人闖進來,還是個男人……
鄭翼三兩下将人制服了,反剪雙手壓在隔間的門闆上。
沈嘉念失去支撐癱軟在地,她方才及時屏住了呼吸,沒有吸入太多,隻是頭有些暈,身體無力,還沒到陷入昏迷的程度。
鄭翼對着耳麥低聲說了句話,暗中保護沈嘉念的人現身了,控制住那個兇手,他則開車送沈嘉念去最近的醫院。
那塊帕子被檢測出含了高濃度的乙醚。
傅寄忱趕到醫院的時候,額頭布滿了汗珠,沈嘉念剛做完檢查,還有些難受,躺在病床上閉眼休息。
鄭翼守在病房外,見到傅寄忱後,先跟他說了沈嘉念的檢查結果,以免他擔心:“沈小姐的身體沒什麼問題,隻吸入了少量的乙醚。
這是檢查報告。
”
傅寄忱接過那幾張紙,匆匆掃了一遍,看到呼吸道黏膜受損,眉心緊鎖,一手握住門把推開門,進到病房裡。
沈嘉念沒睡着,聽到開門聲睜開眼,偏過頭看向門口,視線裡出現一道颀長的身影,待那人走近,就能看清他眼底的焦急與擔憂。
“是小鄭給你打的電話?
”沈嘉念輕聲嘟囔,“我都說不用給你打了,他怎麼不聽我的。
醫生都說我沒事了。
”
她自然不知道,鄭翼雖然負責她的出行和安全問題,但他本質上是受雇于傅寄忱,需要事事向他彙報,不能隐瞞。
傅寄忱坐在病床邊,握住她一隻軟軟的小手:“現在感覺怎麼樣?
”
他大概已經看過她的檢查報告了,想瞞也瞞不住,沈嘉念如實招來:“頭有點暈,還有點惡心想吐,沒别的了。
”
傅寄忱松開她的手指:“我去問醫生有沒有辦法緩解。
”
“醫生已經給我看過了。
”沈嘉念拉住了他的手,“醫生說,呼吸新鮮空氣,多多休息,再吃點水果蔬菜蛋白質補充營養就好了。
不嚴重,就跟暈車的症狀差不多。
”
傅寄忱眉心擰着,不說話,胸腔裡憋着好大一團氣,不知道朝誰發洩。
沈嘉念擡高手臂,示意他靠近。
傅寄忱不明其意,還是順從地低下了頭顱,沈嘉念的食指觸碰到他的眉心,将那一道深深的折痕撫平整:“等我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
傅寄忱頓時什麼脾氣也沒有了。
沈嘉念緩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個清潔工,為什麼會對我下手,我沒有跟人結過仇怨。
”
傅寄忱眸底深沉,被撫平的情緒再起波瀾:“這件事還在調查,等有結果了我告訴你。
”
沈嘉念“嗯”了聲,不消片刻,她精神不濟睡了過去。
傅寄忱在病床邊陪了一會兒,等她睡沉了,起身走出去,輕輕帶上門。
鄭翼還在門外,見傅寄忱出來,立正了身體。
“人呢?
”傅寄忱繃着臉,一股暴戾的氣息在體内亂竄,亟需排解,他摸了摸口袋,突然想到這裡是醫院,不能抽煙,生生忍住了。
鄭翼說:“被我們的人扣住了,在審問,但她不肯說,問什麼都搖頭說不知道。
手底下的人查過,她确實是清潔工,家裡有個生病的女兒,十二歲還沒上學。
”
傅寄忱黑眸微眯,十二歲的生病的女兒,當年那個肇事司機,家裡有殘疾的叔叔、腦癱的兒子,還有一個剛過世的母親。
也是這樣,警察問什麼都說不知道、不記得了,最後以交通肇事罪入刑兩年零六個月。
到如今,已經被放出來了。
他派人跟蹤過,那個肇事司機沒幹老本行,換了個地方生活,找人借錢開了一家小賣部,依舊沒什麼錢。
傅寄忱覺得,自己應該漏掉了什麼……
手機鈴響,瞿漠傳來最新消息,傅羽泠找她昔日的好友借了一筆錢。
那位好友不知道傅羽泠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她是傅家的大小姐,沖着這個身份,二話沒說給她打了一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