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志廳,靜了片刻,隻有小蕭煜蹒跚的步履聲和哼唧聲回‘蕩’在廳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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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辰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蕭奕,透着一絲審視與探究。
蕭奕的嘴角翹得更高,笑眯眯地提出邀請道:“大姊夫,大後日你若是得空,可要随我出去一趟?
”
裴元辰眯了眯眼,眸似是有些好,遲疑了一瞬後,颔首應下了。
蕭奕笑得更歡,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姊夫,你放心,我一定讓你不虛此行!
”
聞言,正在飲茶的南宮玥手頓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以阿奕的‘性’子,自然是說到做到,至于是“驚喜”還是“驚吓”,那恐怕不好說了。
蕭奕一向是自來熟的人,隻要他願意,沒一會兒,可以讓人覺得相逢恨晚,他與裴元辰熱絡地又說了會兒話後,讓裴元辰先去客院歇息,還約了他晚些一起喝酒。
等南宮玥和蕭奕帶着小蕭煜從舒志廳出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此時正好是未時,外頭的日頭正刺目。
蕭奕一手抱着小家夥,一手牽着南宮玥往王府的方向行去,不時配合小家夥的喜好走到樹下,由着那臭小子拈‘花’惹草,也免得他惦記他娘的懷抱。
“韓淩樊這次倒是不傻了……”蕭奕忽然說道,語氣透着有些事不關己的漫不經心。
這些年來,韓淩樊也做了不少傻事了,蕭奕差點還以為他要傻一輩子了,如今吃一塹方才幡然醒悟,看來還不算完全沒救。
南宮玥的腦海不由浮現那個溫和儒雅又帶着一絲腼腆的少年,當年,她替他解毒,救了他的命,也同時改變了他的命運……
但是,她能做的也不過是如此,以後韓淩樊的命運到底走向何方,也唯有他自己可以把握……
“五皇……敬郡王他一直是個聰明寬厚的孩子。
”南宮玥半垂眼簾,亦步亦趨地跟在蕭奕的身旁。
聰明寬厚?
!
小白也曾這麼評價過韓淩樊。
蕭奕撇了撇嘴,聰明寬厚對普通人而言也許是句稱贊,但對于一個皇子而言,如果他不能奪嫡成功,以其他幾位皇子的做派,韓淩樊的敦厚是一個緻命的缺點……
不過,總他那個爹要好!
蕭奕的眸透出一絲不屑。
“‘花’‘花’!
”小家夥不安分地在蕭奕的懷裡蠕動着,伸手去抓面紅‘豔’‘豔’的木棉‘花’。
蕭奕停下了步子,小家夥興奮地摘着‘花’,摘下‘交’給一旁的畫眉,幾個丫鬟都習慣了,拿出一個荷包,把世孫摘的‘花’都一一地裝了起來。
蕭奕看着方似火般燃燒在枝頭的木棉,那抹火紅映在他眸讓他多了一抹戾氣。
他淡淡道:“我們的皇啊,從太子的時候怕南疆會反,等他坐龍椅後,更怕了,他這是心病,既然沒有心‘藥’醫,想必也好不了了。
皇他啊,是缺了……”
“識人之明。
”南宮玥的聲音與蕭奕的重疊了在了一起。
皇帝會看韓淩賦為太子,可不是是無識人之明!
蕭奕挑眉看向南宮玥,那笑盈盈的眼神仿佛在說,他的世子妃與他果然是心有靈犀。
蕭奕拉起南宮玥的左手,在她的掌心親了一下。
眼尖的小家夥也看到了這一幕,立刻不摘‘花’了,也有學有樣地俯身把小臉湊過來,想親親娘親。
蕭奕眉眼一斜,這臭小子以為他爹是擺設嗎?
蕭奕怎麼可能讓兒子如意,眼明手快地幫着小家夥調整了一個姿勢,讓他騎在了自己的脖子。
居高臨下的視野頓時轉移了小蕭煜的注意力,他又是鼓掌,又是踢‘腿’,興奮了一路也引來不少下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蕭奕根本不在意,一手扶着小家夥,一手拉着南宮玥繼續往前走,接着道:“皇也不想想我父王的‘性’子,說得好聽是安如泰山,說得俗氣點是隻想做個安穩的富家翁,算給父王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反!
”
蕭奕的右手頑皮地在南宮玥的掌心輕輕搔了一下,南宮玥心頭一顫,半垂眼簾掩住眸的赧然之‘色’,不想讓這家夥太過得意了。
她故意歪着螓首問道:“那你呢?
!
”
“我?
”蕭奕斜眼看着南宮玥,桀骜不遜,“大裕有什麼好的?
!
咱們南疆多好,山清水秀,地靈‘人傑’!
”他特意在“人傑”這兩個字加重音量,分明是黃婆賣瓜自賣自誇。
南宮玥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嘴角溢出一朵笑‘花’。
可不是,南疆真是地靈“人傑”,她的阿奕和煜哥兒都孕育于這塊土地!
幾個丫鬟默默地和世子爺、世子妃又保持了些距離,覺得簡直要被閃瞎眼了。
見南宮玥展顔,蕭奕滿意了不少,與她十指‘交’握,擡眼看向北方的天空道:“既然韓淩樊這般識趣,那總随便來個什麼阿貓阿狗當皇帝的好!
”
本來,蕭奕并不在意誰來當大裕皇帝,卻也不代表他喜歡應付那些接連不斷的麻煩與‘騷’擾。
既然韓淩樊來向他投誠,對蕭奕而言,也未必不可!
至少,以韓淩樊的敦厚,他若能成功地登大寶,對南疆絕對是一件好事,如同小白所言,如此他們南疆才能海闊天空,南境之大,足以任我翺翔!
這時,一陣帶着涼意的微風拂來,吹得枝葉簌簌作響,把那紅‘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地吹落下來。
而小家夥的目光卻沒在看‘花’,而望向了前方翺翔在空的白鷹,口齒不清地叫着“寒羽、寒羽”。
青雲塢在前方了……
一家三口閑庭漫步地過了小橋,也為甯靜的青雲塢帶來了一絲人氣。
亢奮的小家夥沒過多久開始昏昏‘欲’睡,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他爹的“啟‘蒙’”計劃,平安地回到了碧霄堂……
蕭氏父子倆的鬥法又一次‘波’瀾不驚地過去了。
次日,也是二月十六,官語白終于得了林淨塵的許可,帶着小四和一幹親兵啟程再次前往西夜,相較于一次的悲壯,這一次,官語白仿佛是卸下了許許多多無形的包袱,輕裝簡行地走了。
這也代表着蕭奕想把小蕭煜丢給官語白啟‘蒙’的計劃暫時宣告破滅。
蕭奕卻是不死心,在心裡琢磨着等官語白從西夜回來後繼續啟動這個計劃!
躲在碧霄堂裡又纏了南宮玥兩日後,二月十八,蕭奕帶着三千新銳營将士北,一直來到了南疆與大裕泾州的‘交’界之處,裴元辰随行在側。
這三千南疆軍踏着馬蹄浩浩‘蕩’‘蕩’地行來,在泾州邊際的斛峰山谷附近停下了步履,跟着在山林紮營整軍,衆将士熟練地各司其職,不到一個時辰,見一個個墨綠‘色’的營帳完美地隐藏在了滿山的林木之間……
日落月升,周而複始,不過才等了不到一日,見遠方一位身穿銅甲鐵盔的将軍帶着萬大裕軍氣勢洶洶地行來。
此刻正在一個小山坡的蕭奕自然是看到了,嘴角勾出一個狡黠的弧度,沾沾自喜地心道:這日子算得正好,人總算是來了。
蕭奕随手把千裡眼丢給了竹子,然後翻身馬招呼裴元辰和衆将士道:“大姊夫,還有小的們,我們走!
”
那副‘浪’‘蕩’不羁的樣子好似他不是帶兵,而是一個山寨的土匪頭子帶着小的們去打劫似的。
蕭奕率先策馬而出,裴元辰看着蕭奕的背影,表情有些複雜微妙,此刻他穿了一身沉重的銅盔鐵甲,看來像是一名普通的南疆軍士兵。
蕭奕說要帶他出‘門’,卻沒想到蕭奕竟然帶他來會李杜仲……
裴元辰深吸一口氣,一夾馬腹,與三百‘精’銳營的‘精’兵策馬疾馳,緊跟在蕭奕身後。
一衆人等下了小山坡後,再沿着前方的山谷一路往前,馬蹄聲如悶雷般回響着,配山谷兩邊山壁的回聲,好似雷霆轟鳴般。
很快,蕭奕等人與李杜仲的一萬大軍在山谷的央狹路相逢。
李杜仲當然也注意到了山谷的另一頭有一隊人馬過來,起初因為山谷的回聲,他還以為對方至少有數千人,等看到是一個身披銀白‘色’戰甲的青年帶着兩三百人前來,頓時暗暗地松了一口氣,腰杆‘挺’得更直。
李杜仲做了個手勢,身後的一萬大軍停了下來,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那一襲銀‘色’铠甲的小将身,對方看來不過二十出頭,年輕俊美的臉龐在初‘春’的陽光下容光煥發,白‘色’的披風在身後飛揚,看來意氣風發……
李杜仲微微眯眼,把眼前這張俊美得好似‘女’子的臉龐與幾年前那個在王都的纨绔世子重疊在了一起,是他!
鎮南王世子蕭奕!
李杜仲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前方的蕭奕,眸底浮現一抹不屑:這個蕭奕當年在王都嚣張跋扈,自從領了五城兵馬司東城副指揮使後,成日在王都逗貓惹狗,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穿了戰甲,看着倒是人模人樣了……
不過,蕭奕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
李杜仲微微蹙眉,看着蕭奕在百來丈外的地方勒住了馬繩,胯下的烏雲踏雪一邊打着響鼻,一邊躁動地踏着蹄子。
李杜仲正要說話,卻被蕭奕搶在了前面——
“喂!
你是何人?
”蕭奕微擡下巴打量着李杜仲,嚣張地質問道,“沒看到外面的界碑嗎?
這裡可是南疆的地界!
如果大字不識,自該請個軍師便是!
”
幾句話引來他後方那三百新銳營的一片哄笑聲。
李杜仲頓時臉一黑,幾年前,蕭奕還在王都時,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可是如今對方卻做出好似不認得自己的樣子,果然真是如傳言般跋扈無禮。
李杜仲拿出卷成圓筒狀的明黃‘色’聖旨,然後右手高舉聖旨,擲地有聲地朗聲道:“蕭世子,本将軍乃骠騎将軍李杜仲,此次特意奉皇之命前來南疆傳旨!
”
“哦?
你是李杜仲?
”蕭奕似是懷疑地打量着李杜仲,伸出右手道,“何以為證?
把這聖旨拿來給本世子瞧瞧!
”
這蕭奕還不知道他們鎮南王府要大難臨頭!
還想給自己下馬威呢!
李杜仲冷笑了一聲,話語間帶着一種高高在的語氣:“蕭世子,這聖旨可是皇給鎮南王的,旁人不可窺視!
”
他言下之意是憑你蕭奕,還沒資格看這道聖旨!
“李将軍真是好氣魄!
”蕭奕不怒反笑,饒有興味地鼓起掌來,拔高嗓‘門’道,“不過,李将軍,您說話也要看地方,南疆可是本世子的地盤,這裡的每一寸地、每一個人、每一件物統統是本世子的,本世子有何看不得?
!
李将軍,你要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從哪裡來,給本世子滾回哪裡去!
”
蕭奕身後的三百‘精’銳營将士立刻搖旗呐喊,為蕭奕助威:“滾出南疆!
滾出南疆!
”
在四周的回聲助力下,洪亮的聲音擴大了近十倍,聲勢浩大。
李杜仲沒想到在自己的萬大軍的跟前,這不過帶了區區兩三百‘精’兵的鎮南王世子竟然對自己大呼小叫,如此蠻不講理,如此嚣張,這哪裡是鎮南王世子,分明是土匪窩裡的出來的小土匪。
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本将軍一定要過去呢?
!
”李杜仲與蕭奕四目直視,眼神毫不掩飾的不屑。
對他來說,鎮南王府已經注定要垮台了!
這蕭奕也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他又何必再‘浪’費‘精’力與蕭奕虛與委蛇!
蕭奕的嘴角翹得更高,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題一般,他擡起右手,往前一揮……
“咻咻咻……”
下一瞬,聲聲破空聲從山谷兩邊傳來,無數漆黑的鐵矢自兩邊的山林間‘射’來,如同密密麻麻的飛蝗成群結隊地襲來,在一片‘混’‘亂’的驚馬聲,那數以千計的鐵矢‘射’在了那一萬大軍的四周。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彈指間,四周又恢複了甯靜。
沒有一點人員傷亡,隻有那無數黑矢在咫尺之外深深地‘插’入地面,密密匝匝,鱗次栉,每一矢都是入地三寸,可以想象如果它們紮在人與馬的血‘肉’之軀,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蕭奕微微一笑,對新銳營的表現還頗為滿意。
新銳營,故名思議,乃是年輕的‘精’銳之師,官語白對新銳營的要求是十八班武藝樣樣皆通,如這連弩,新銳營使起連弩來雖然不神臂軍的專‘精’,但也是像模像樣,起軍普通的連弩手還是高出一籌的。
正好,最近給神臂軍打造的一批連弩剛運到了駱越城,蕭奕幹脆先借給新銳營用了,也順便讓他們練練手。
四周的驚馬聲與‘騷’‘亂’聲久久無法平息,這一萬士兵如同熱鍋的螞蟻般躁動不安。
李杜仲完全沒料到這山谷兩側竟然潛伏着南疆軍的連弩手,而這蕭奕還膽敢下令連弩手對自己動手示威,臉是又驚又怒。
李杜仲整張臉都‘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安撫着胯下的馬兒,指着蕭奕的鼻子指名道姓地斥道:“蕭奕,你是不是要犯作‘亂’?
!
”
蕭奕仍是在笑,仿佛沒有意識到他剛才做了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漫不經心地說道:“李将軍真是言重了!
這可是南疆的地界,本世子不過是練練兵罷了。
”他做出一副“李杜仲真是大驚小怪”的模樣。
蕭奕後方的三百新銳營跟着世子爺也有段時日了,對自家世子爺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也是深有體會,配合地發出一片噓聲。
緊接着,蕭奕身後的數十名盾兵前,訓練有素地将盾牌疊加了起來,擋在蕭奕的身前,幾乎是同時,山谷兩邊再次傳來密集的破空聲。
又是數以千計的鐵矢‘激’‘射’而出,而這一次,殺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