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
鳳鸾宮中,皇帝在正殿内焦躁地踱來踱去,他越想越氣,厲聲道:“我大裕盛世竟出現數萬流民流落異鄉,這傳出去,真是可笑可悲!
”
皇帝已經在這裡發了好一陣的脾氣了,但那口氣還是憋在胸口,怎麼也消不下去。
皇後走到他跟前,素手在他後背輕而緩地撫着,柔聲道:“陛下,請息怒。
”
“朕如何能不氣!
”皇帝面色發青,氣極反笑道,“這淮北的流民北上王都近八百裡路,沿途經過無數的城鎮,這些地方官員竟像是眼瞎一樣,沒一個人上禀朝廷!
直到他們進了王都的地界才被發現,你說這可不可笑?
!
”
“皇上,底下的官員辦事不利,您要打要罰都行,别拿自己的身子出氣。
”皇後一臉擔憂地說道,“臣妾雖不懂前朝之事,但是臣妾知道,您是這大裕的頂梁柱,您可千萬不能倒下去啊。
”
皇帝的心中不由湧起了一股溫情,他拉過皇後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朕知道,朕隻是氣不過!
皇後你不知道,流民暴亂,已經成了一股流匪,一路燒殺搶掠!
可是朕卻坐在這金銮殿上,對此一無所知!
朕實在是……哎。
”
皇後溫言細語道:“皇上,現在也還不算晚,您……”
“皇上!
”
皇後還在說話間,鳳鸾宮外便傳來帶着哭腔的女聲,皇後聽出了是誰,不由微微皺了下眉,面上倒是不顯。
皇上本就在煩燥中,頓時更煩了,怒道:“懷仁,給朕把她趕走!
”
“是,皇上……”
劉公公匆匆開門而去,不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有些為難着說道:“皇上,是張妃娘娘在殿外求見!
說有急事,事關乎三皇子殿下的安危,請陛下務必準她觐見!
”
“小三?
”皇帝微皺了一下眉,不耐煩地說道,“這又是怎麼了?
!
”
皇後察言觀色,溫婉地勸道:“陛下,不如陛下還是見上一見吧,或許張妃妹妹确有什麼急事。
”
皇帝總算點了點頭,心情不佳地揮了揮手道:“讓她進來。
”
劉公公總算暗暗松了口氣,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張妃就哭天喊地跑了進來,她兩眼通紅,鬓發微微淩亂,還未行禮,便撲倒在皇帝的腳前,哭喊道:“陛下,您可一定要救救小三啊!
”
張妃哭得梨花帶雨,若是皇帝心情好的話,定會心疼地哄上一二,可是如今,皇帝卻怎麼看都覺得不成體統,一個堂堂的二品妃竟如同市井潑婦一般。
皇帝語氣中露出一絲不喜,“到底是怎麼回事?
”
張妃用帕子拭着淚,哽咽着說道:“陛下,今日小三帶着長狄的誠王去了東郊的翠微山,臣妾聽聞流民暴動,若是不慎傷了小三那可如何是好!
”
皇帝眉頭微皺,他倒是想起了自己曾讓三皇子和蕭奕帶着誠王四下逛逛的。
“張妃妹妹。
”皇後在一旁開口問道,“與三皇兒和誠王殿下一起出行的,可還有别人?
”
張妃回想了一下,說道:“小三和臣妾提過,同行的還有鎮南王府的蕭世子,齊王府的君哥兒,還有定國将軍府的莫大公子,剩下的臣妾就不确定了……”
皇帝的臉色更加難看,且不說小三乃是他的骨肉,這長狄的誠王若是出了事,好不容平息戰事十幾年的兩國也許會再次開戰;蕭奕乃是鎮南王世子,更是至關重要的質子,若是在王都喪命,豈不是給了鎮南王謀反的借口?
就是這莫大公子,也是定國将軍府三代單傳的嫡子……
怎麼偏偏就選在今日出遊呢?
!
皇帝愈發心煩,他沉吟一下,拿出一塊金牌交給劉公公,吩咐道:“傳朕的旨意,命先鋒營統領梁增帶人前往翠微山,務必要迎回三皇子以及誠王一行!
速去!
”
“是,陛下!
”劉公公匆匆領命而去。
由于流民暴動之事,前鋒營的将士早已在宮外待命。
因而皇帝的口谕剛一傳到,先鋒營統領梁增便點了三百騎兵,策馬奔向東城門。
王都的暴雨此時已停,數百馬蹄飛踏而過,所經之處泥水飛濺,行人無不避讓!
這一大隊人馬在東城門前放緩馬速,梁增正欲命守門的士兵開門放行,卻見那裡似有一隊人馬與守門的士兵起了争執。
梁增有皇命在身,直接高舉金牌在馬背上高聲喊道:“本統領奉陛下之命出城,前方何人喧嚣!
”他身後跟着百名騎兵,他們胯下群馬嘶鳴,都輕踏着蹄子,氣勢逼人。
“屬下見過梁統領!
”負責守城的一名校尉上前一步,行禮道,“屬下奉命在此守城,可是南宮大人帶了一隊護衛非要出城,這才與屬下起了争執!
”
“南宮大人?
”梁增若有所思地眯眼,雖然武官與文官不太往來,但這大名鼎鼎的南宮府他又如何不知曉。
隻見,一個溫文爾雅的青袍男子自城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作揖道:“南宮穆見過梁統領。
”
梁增的目光在南宮穆身上停頓一下,記起對方應該是南宮家的老二,正六品内閣侍讀南宮穆。
梁增開門見山地問道:“南宮大人為何要出城?
”
南宮穆對梁增此人還是有所耳聞,感覺也許有希望可以随他一起出城,于是解釋道:“梁統領,在下的女兒搖光縣主與侄女今日随明月郡主、流霜縣主等幾位貴女去了翠微山郊遊,至今未歸,如今這城外流民流竄,在下唯恐生出意外,打算前往翠微山将她們接回。
還請梁統領準許在下出城!
”
又是翠微山?
!
而且同行的還有明月郡主和流霜縣主!
梁增不由皺起了眉,若是這些貴女出了什麼意外,恐怕會在這王都中掀起一波風浪。
而現在确實沒有時間回禀皇上,看來隻能先斬後奏了。
這麼想着,他很快就有了決定,說道:“南宮大人,梁某也要前往翠微山,大人幹脆與梁某同行,可好?
”
南宮穆頓時喜形于色,忙作揖道:“那在下就卻之不恭,多謝梁統領了!
”說罷,南宮穆再次上馬,命護衛與他一起跟在梁增身後。
“開門!
”
東城門緩緩打開,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飛馳而出……
救兵正馬不停歇地趕往翠微山,而遠在翠微山腳齊王别院的公子和姑娘們則在流匪的步步緊逼下,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花廳中的他們,耳聽着外面的厮殺聲和叫嚣聲,一個個臉色蒼白。
這個時候,仿佛連時間的流逝都變得緩慢起來,每一個碰撞聲和喊叫聲都足以讓廳中之人心驚肉跳。
就連素來鎮定自若的蔣逸希也開始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南宮玥握住她冰涼的手,語調輕柔地安慰道:“希姐姐,不會有事的,不過是些流匪罷了,定然不比别院裡的護衛訓練有素,武藝高強。
再說了,我們來翠微山郊遊的事,家裡都知道,若是等晚些見們還沒回去,一定有人出來探查,一旦他們得知了别院這裡的情況,必會來救我們的!
我們隻需要再堅持一會兒就行了……”
蔣逸希勉強對南宮玥扯出一個笑臉,道:“希望如此吧!
”
南宮玥沖着她笑了笑,又看向了另一側的南宮琤,伸出左手拉住她的右手,關切地問:“大姐姐,你的腳還好吧?
”
“三妹妹,我沒事。
”南宮琤還算鎮定地答道,隻是她微微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一切。
“呀!
”
突然,坐在不遠的原玉恰站起了起來,呆呆地看向窗外,雙唇微動道:“這是……”
衆人不由循着望了過去,隻見西邊的天際像是夕陽落下般染得血紅一片,看得人心中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正在這時,一個婆子神色慌張地趕了過來,哆哆嗦嗦地開口禀告道:“三皇子殿下,郡主,大姑娘,大事……大事不好啦!
西院那裡走水了!
”
“什麼?
”韓绮霞大驚失色,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如遭雷劈般,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韓淩賦忙問道:“西院在哪裡?
”
韓绮霞聲音顫抖地說道:“西、西院是離這裡最近的院子,和客院相鄰,就在西面……”
韓淩賦面色凝重,口中說道:“也就是說,這火随時都會燒到這裡?
”
韓绮霞一個姑娘哪裡知道,忙看向那婆子,就見婆子點頭應道:“是的。
三皇子……”
“西院走水絕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韓淩賦做了最壞的猜測,“莫非流匪已經攻占了西院?
”
“是、是的。
”那婆子恐慌地說道,“那些賊人已經快逼近這客院了,大公子還在外面,正帶人擋着呢…”
那婆子語無倫次地說着話,但誰都沒有心思去聽,他們全都被這個噩耗震得有些懵了,本以為這些流匪雖然強悍,但好歹還在這别院之中,還有衆多的王府侍衛,不會有什麼大礙,可是,現在根本就連這别院都快被攻破了!
窗外的火光不知不覺中又盛了一分,熱浪與空氣交織着,灼熱的氣息不斷地侵入鼻腔,讓他們的呼吸都随之急促起來。
這陣陣難耐的熱浪足以預示,西院的大火正離他們越來越近……
不能坐以待斃!
南宮玥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她站起身來,高聲說道:“各位,請恕搖光鬥膽提出,我們不能再這樣幹等下去了,否則就算流匪沒有沖進來,我們也很可能會被困在大火裡!
我覺得我們需要出去,親眼看看情形到底如何,再做打算!
看是要突圍,還是繼續留守。
”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上一一尊稱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
”明月郡主色厲内荏地說道,“就這樣沖出去,怕還沒有被大火燒死,我們就正面和那些流匪遇上了!
”
她這麼一說,韓绮霞和原玉怡臉上也紛紛贊同地直點頭,倒是蔣逸希露出了沉吟之色,在認真考慮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在這一片沉默之際,蕭奕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倒是覺得縣主的主意不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說着,他又看向韓淩賦,輕挑眉梢說道,“三皇子殿下武藝高強,在春獵的時候就多次受到陛下的嘉獎,有他在,定然會保護我們不受流匪的傷害。
”
要是能出去,誰又會甘願待在花廳做這困獸呢?
一時間,所有的姑娘們都把目光投向韓淩賦,似乎他是她們唯一的希望。
南宮玥扯了扯唇角,沒有說話,心裡倒是對蕭奕這讓韓淩賦騎虎難下的行為滿意急了。
有韓淩賦出面,不愁說服不了别人。
韓淩賦心情很是煩躁,早就後悔不該帶誠王來這翠微山了,正煩着該怎麼脫困時,卻不想蕭奕忽然把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
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他若是沒有任何表态,豈不是很丢臉?
而且,這搖光縣主說得也沒錯,現在困在這花廳,外面的形勢倒底如何也隻是聽一些下人來回報,不能掌控全局總讓他有些不安。
想到這裡,韓淩賦下了決定,他站了起來,自信滿滿地向着在場的人說道:“有本宮在,你們絕對不會出事的!
”
既然三皇子都這麼說了,此時也就這樣定下了,如南宮玥所料的,果然沒有人再提出反對。
既然已經決定,那就不再浪費時間,就見韓淩賦帶着兩名侍衛一馬當先地走在前方,無畏地說道:“大家都跟本宮來!
”
“三皇子殿下果然是少年英雄!
”誠王贊了一聲,拔劍與韓淩賦并行,并道,“本王也不能輸給殿下!
”
三皇子和誠王都如此表現了,其他的三位世家子弟也不好太過怯懦,忙緊跟了上去,幾人一同把幾位女眷護在了後方。
其中最招眼的大概是蕭奕了,他絲毫沒有為韓淩賦的英勇行為而有絲毫動容,依然吊兒郎當的跟在最後面。
陳琅、莫習凜和季舒玄鄙夷地看了蕭奕一眼,心道:這鎮南王世子果然如傳言般不頂用,難怪不受鎮南王待見!
他們不由想到了自家的幾個沒出息的弟弟,每每光是提到“蕭奕”的名字,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也不知道在怕他什麼。
對于所有不屑的目光,蕭奕全視若無睹,他看似是與女眷走在一起,卻是緊緊地守在了南宮玥的身旁。
哪怕臉上的神情再如何的漫不經心,右手則始終輕觸着劍柄,随時都可以出招。
對于蕭奕而言,别人的目光和想法根本無關緊要,最重要的隻有一個人——南宮玥。
在這樣的混亂的狀況下,要确保萬無一失,他不能有任何大意。
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和他有什麼關系?
他們的想法他更不會在意!
南宮玥看着守在自己身旁的蕭奕,心中湧現一陣暖流。
心想:反正有韓淩賦在前面出頭,蕭奕根本不需要跑出去逞英雄。
一行人出了花廳,隻見西邊的火焰熊熊燃燒,大半個西院已經被點着了,仿佛一片火的地獄,兵器交接的撞擊聲不絕于耳……
他們此刻所在的院子位于别院西南角,是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亦被稱為客院。
韓淮君最初是在别院的正門抗敵,想把流匪驅逐出别院。
可是,這裡畢竟隻是别院,駐守的護衛有限,讓他難以分派出足夠的人手守住整個别院。
而流匪的來犯又過于分散,韓淮君雖然守住了正門,他們卻從側門、後門、角門等各個方向闖入别院……
無奈之下,韓淮君當機立斷,毅然放棄了别院的其他地方,把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到了客院。
而當他退守客院後不久,西院就被流匪攻破,流匪在放了一把火洩憤後,從正門和側門,分兩路向客院發起進攻。
韓淮君腹背受敵,就在他分身乏術之際,側門被撞開了,好在發現及時,他分出了一半人手前去抵擋,可既然如此,依然一些兇悍的流匪闖了進來,甚至開始變得越來越多……
院子裡橫七豎八地倒了不少屍體,有流匪,也有護衛,甚至還有一些婆子小厮們的,足以證明,這裡曾經曆過多麼慘烈的戰鬥。
還幸存的衛也大多負了些傷,就連韓淮君的肩上都有一道明顯的刀口,鮮血把上衣都染血了。
空氣中泛起難聞的血腥味。
這一行人一出花廳,立刻成了流匪們的新靶子,也不知道這群流匪是從哪裡弄來的幾架弓**,“咻!
咻!
咻!
”一支支羽箭随着一聲聲破空聲,如同暴雨般朝他們射來。
“保護三皇子殿下!
”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三皇子的貼身侍衛趕忙後退,向韓淩賦圍了過去,同時,手中之劍淩厲地揮動着,“砰!
砰!
”揮落了一支又一支羽箭。
可就算是如此,依然還有落網之魚——幾支羽箭從侍衛們的防護網中穿過,險險地從衆人身旁擦身而過,有一支更是正好落在了曲葭月的腳邊。
“啊!
”曲葭月花容失色地尖叫着,死死地抓住了身旁的原玉怡。
這時的曲葭月哪裡還看得到往日的驕橫跋扈。
韓淩賦深吸一口氣,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在侍衛們的盡心保護下,沒有一支流矢有機會靠近他,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深切地意識到這明易躲,暗箭難防,自己若是不想葬身于此,就必須選擇最穩妥的方案才行!
而他身後,莫習凜等三位世家公子的臉色也很是蒼白,他們都是嬌生慣養的世家子弟,莫習凜雖說是武将子弟,卻從沒上過戰場,最多也就是去獵場打打獵;而這陳琅和季舒玄更是文臣家的子弟,平日裡就算拿過劍,也不過是耍耍劍舞罷了,這種類似于沙場厮殺,橫屍遍地,血肉橫飛,那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直沖口鼻的場景,實在是超乎他們的想象!
“一起上。
”韓淩賦很快恢複了冷靜,果決地說道,“現在我們至少還占着守易難攻的優勢,一旦這些流匪盡數沖進來。
恐怕形勢會更糟。
”
确實,現在客院的形勢雖然危險,但還遠沒有到會失守的地步,隻需要封死側門,再清理了闖入客院的流匪,倒也能夠保住一時平安。
可若一旦任由這些流匪闖入,這裡還有如此多的女眷,根本難以抵禦。
哪怕南宮玥對韓淩賦如何不喜,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敢拼之人,否則前世的奪嫡之争,他也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了。
“不可以!
”
曲葭月尖利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她打從生下來起就受盡**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裡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她的臉色蒼白,任性地說道:“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等死,明明可以沖出去的!
”
韓淩賦不贊同地皺了一下眉,說道:“明月,你說沖?
該怎麼沖?
”
“我……”曲葭月有些語塞,她的目光飛快地在四周掃了一圈,突然指着正在抗敵的韓淮君說道,“他!
反正還有不少護衛,就讓君表哥帶着護衛為我們殿後,牽制住那些流匪,我們就能出去了!
”
她的話一出,倒是讓不少人露出了贊同之色,就連韓淩賦也不禁斂目思索起來。
此時,在客院的護衛還有二三十人之多,韓淮君又是一個可以一擋百之人,要是讓他們拖住流民,或許真有可能闖得出去。
南宮玥不由暗暗歎了口氣,流匪如此兇悍,讓韓淮君殿後,不擺明了讓他拿命來拖延時間嗎?
韓淮君可沒欠他們什麼!
南宮玥正要開口,卻有人比她搶先了一步,就聽韓绮霞大聲反駁道:“不可以!
怎麼能讓大哥哥……”
“不然呢?
”曲葭月顧不上什麼了,脫口而出道,“難道讓我們都在這裡等死不成?
三表哥……”
“出去才是送死吧。
”南宮玥打斷了曲葭月的話,她上前一步,說道,“郡主可别忘了,流匪足有三五百人!
而現在在客院外的一共才多少人?
就算我們闖出了客院,你就可以保證不會再有流匪打我們的主意了嗎?
我們這裡有這麼多的女眷,一旦被流匪沖撞,會有什麼結果,應該不需要我來提醒郡主了。
”
曲葭月惱羞成怒道:“你……那你說怎麼辦?
”
“三皇子殿下的建議沒錯。
”南宮玥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現在在客院,我們至少還占着易守難攻的優勢,隻要能夠守住,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援兵來救我們的!
”
“确實如此。
”韓淩賦也不再猶豫,直接下令道,“所有人和本宮一起守住客院!
”
“是!
”
公子們,侍衛們一緻大聲應命,拔劍沖了上去。
韓绮霞感激地看了南宮玥一眼,曲葭月則哼一聲,甩袖而去。
姑娘們大多背靠花廳而立,眼前一片刀光劍影,鮮血四濺,這樣的情形哪裡是她們見到過的。
南宮玥的目光在客院中掃視了一圈,毫無疑問,現在比較險的便是這側門,所以……
南宮玥動了,她提起裙擺,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
“三妹妹!
”
“玥妹妹!
”
兩道驚呼在她的耳際響起,是蔣逸希和南宮琤的聲音,但南宮玥已經顧不上回應她們,而是直接向着側門而去。
“三姑娘。
”意梅急得快哭出來了,正要跟上去,就被百卉攔住了,就見百卉沖她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道:“沒事的。
蕭世子已經跟上去了。
”
意梅一臉驚訝,“蕭世子?
”聽她這麼一說,意梅果然發現,自家姑娘的身側還跟着一個人。
而此時,南宮玥眼角的餘光同樣注意到那個緊跟着自己的身影,一回頭,對上了蕭奕明亮的雙眼。
蕭奕向她眨了眨那雙桃花眼,口唇微動說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吧,别怕。
”
“嗯!
”
南宮玥用力點點頭,臉上再無一絲的顧慮。
“殺!
”
伴随着一聲高喝,有三個流匪橫沖直撞地向她圍了過來,他們早已殺紅了眼,毫不憐惜地就向着南宮玥揮下手中的長刀。
然而,刀光還沒有留下,他們的眼前忽有一絲鋒芒閃過,緊接着便向後倒了下來,就見他們的脖頸處有一絲血線,鮮血順着流了下來,而直到死亡,他們的眼睛還瞪得大大的,滿臉的難以置信。
而自始至終,南宮玥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被碰到。
蕭奕挽了個劍花,笑眯眯地繼續緊跟在她身側,就好像剛剛揮出那驚豔一劍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這長長的一段路上,南宮玥沒有遇到絲毫的阻攔,或者說,所有的阻攔都敵不過那輕描淡寫的一劍。
等她終于跑到了側門的時候,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便從荷包裡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包。
“迸住呼吸。
”
南宮玥向蕭奕飛快地叮囑了一聲,她看準風向,揚手抛出了紙包,一些白色的藥粉從裡面撒了出來。
風帶着粉末吹向流匪,那些流匪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感覺一陣疲軟無力,才不過一息時間,就軟軟地倒了下來。
一時間原來那些密集的流民倒下了一片,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空歇。
南宮玥定了定神,向着周圍的婆子們大喊道:“關門!
”
護衛們還在和闖進來的流匪厮殺,而幾個粗使婆子這時終于也反應了過來,忙上前去把側門關上,加上了一根最粗的門栓。
成功了!
南宮玥不禁松了一口氣,她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卻有一隻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又飛快地放開了手。
等到南宮玥回到花廳前的時候,她的雙腳還有些發軟,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緊張的。
剛剛的情況太險了,要不是有蕭奕在,南宮玥确定自己絕活不下來。
“三妹妹!
”
“玥妹妹!
”
兩個姑娘焦急地向她迎了過來,她們都擔心地扶着南宮玥的手,想要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剛剛她們的距離有些遠,根本就沒看清到底發生什麼,但一路上的險之又險,她們還是看在眼裡的。
“大姐姐,希姐姐,我沒事……”南宮玥搖了搖頭,氣息還有些亂。
“剛剛你是……”見她果然沒有受傷,兩個姑娘也都放下心來,就聽蔣逸希不解地問道,“他們怎麼都倒下去了?
”
南宮玥簡單地解釋道:“那是我的一種藥粉,會産生類似迷汗藥的效果。
我是想着,那些流匪兇悍,隻有想辦法讓他們’停下’進攻,我們才能夠趁機關上。
”
“雖然是個好主意,但是,這太危險了。
”南宮琤擔憂地說道,“下次不可再冒險。
”
南宮玥知道她們是擔心自己,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
大姐姐,希姐姐。
”
說話間,客院内的局勢已經好轉了一些,由于側門被封上,一時間再沒有更多的流匪闖入,護衛們終于得以集中精力将還在客院裡的流匪全數制服。
正門依然被從外面“砰砰”的用力撞擊着,而西院的火光也越來越旺盛,誰都知道,他們的困境并沒有解開。
世家公子們和護衛們個個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流匪們依然在不住地沖撞着正門和側門,那一聲聲“咚咚”的撞擊聲,就好像是重擊在他們的心髒上一樣,讓人心生恐慌。
還能守住多久?
真得能等到援兵嗎?
誰都不敢去想,他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守住!
隻要守住,就還有希望!
“啊!
”
這時,曲葭月突然恐慌地喊道,“他們爬進來了!
”
幾個姑娘連忙看了過去,隻見正有幾個流匪爬上了牆頭,看來他們是眼見久攻不破,便想要躍牆而入。
但韓淮君率領的護衛們顯然早有準備,隻見韓淮君取下了背後的重弓,搭上了三支羽箭。
嗖嗖嗖——
三枝連珠箭破空而出,箭無虛發地射中了牆頭的流匪,緊接着,就聽他喊道:“取弓!
”他的聲音不響,卻意外堅定,極易感染周圍的人,所有的護衛們在這一刻全數放下了近身武器,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弓箭,蓄勢待發。
流匪一旦爬牆,立刻就會有一支羽箭招呼過去,幾次之後,他們似乎是明白這不是一個好辦法,便又集中精力去撞擊兩扇門。
咚咚咚!
兩扇門被撞得搖晃欲墜,尤其是側門,或許是因為西院火勢越來越大的緣故,流匪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于是,便更加瘋狂撞擊着。
面對這一幕,一時間,大家已無對策。
韓淩賦鼓舞着士氣說道,“母妃知道我今日來了翠微山,她一定會禀告父皇來救我們的,再堅持一會兒!
”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安慰别人,還是在安慰自己,現在的他,畢竟還未加冠,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性命交關的事,不禁有些惶惶不安。
客院的兩扇門雖然堅固,但這并非為了守城而建,在這樣持續不斷的沖撞中,厚重的門栓上也出現了一道裂痕,甚至隐約還能聽到有木材斷裂的聲音,誰都知道這樣下去,絕對擋不了太久。
“既然門不夠堅固……”蔣逸希此時反而不如一開始那般慌張,她思索着說道,“那就加固它好了……”
“加固它?
”南宮玥眼睛一亮,說道,“希姐姐,你說得沒錯,我們加固它就好了!
”
蔣逸希點點頭,說道:“對。
”說着,她向貼身丫鬟吩咐了幾句,而南宮玥也同意吩咐了意梅和百卉。
四個丫鬟匆匆地跑進了花廳,蔣逸希則向其他姑娘們解釋自己的意圖,并說道,“我是想,既然現在正門和側門都不堅固,随時都會被那些流匪撞開,不如我們自行加固,利用花廳現有的桌椅,臨時制一些木闆,釘在門上,或許可以多擋一些時間。
”
“這個辦法好。
”原玉恰忙不疊點頭道,“希姐姐,我也讓我的丫鬟去裡面搬椅子……”一邊說,一邊就吩咐了下去。
其他幾個姑娘也是如此,沒多久,花廳裡的桌椅就全都被搬了出來。
韓淩賦也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過來打聽了一下後,對這個主意也稱贊不絕,于是公子們和侍衛們紛紛幫忙,用劍把桌椅的四腳盡數削下,也不顧樣子不佳,便全數釘到了門上。
兩扇門總算是稍稍堅固了一下,應該能夠多撐一段時間吧。
流匪們一次又一次地撞擊着,久攻不下,讓他們更加憤怒,又一次攀上了圍牆。
韓淮君和護衛們舉起弓箭,一支支羽箭脫弦而出,飛了出去。
大多數的流民都被射殺在牆頭,但是誰也沒有因此而高興,因為,他們的箭囊已經快要空了。
流匪們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愈發肆無忌憚地翻越牆頭……
“撞!
”
“用力撞!
”
“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
越來越多的流民聚集到了正門前,在此起彼伏的叫嚣聲中,他們瘋狂地撞擊着正門。
終于,羽箭用完了……
直到此時,也依然沒有任何援兵出現,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了絕望之色。
“轟!
”
客院的正門終于堅守不住了,一聲巨響過後,兩扇門被整個從門軸上撞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埃……
“殺啊!
兄弟們!
”
“拿下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貪官走狗!
”
已經殺紅了眼的流匪如潮水般湧入院子,一眼看不到盡頭。
他們的眼睛像惡狼一樣,盯着眼前這些衣飾華貴的姑娘和公子們,向他們沖了過來。
韓淮君大步上前,站在衆人的最前面,手中的長劍淩厲地在劃出一道又一道劍光,每一劍都必然見血。
“兄弟們,一起先幹掉這個穿藍衣裳的!
”流匪們立刻意識到韓淮君強大的殺傷力,其中一人教唆着衆人一起朝韓淮君圍攻。
可是下一刻,隻見銀色的劍光一閃,那個說話的流匪,就被一劍貫穿了脖頸,紅色的鮮血如噴泉般迸射出來,不止是濺了韓淮君滿身,連附近的幾個流匪都被濺的滿面都是血。
這些流匪一路殺過來,殺的多是普通的百姓,便自以為自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有些飄飄然了。
如今見自己的同夥如此輕易就丢了性命,一時有些傻眼了。
韓淮軍毫不客氣,又是連着幾劍,都是一劍封喉!
見狀,幾個沖在前方的流匪心生退意,躊躇着不敢上前。
而韓淮君要的正是這種效果,以他一人之力,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殺退這幫流匪的,如今也隻能以鐵血的手段震懾他們,以給己方争取足夠的時間。
他把劍一橫,渾身釋放出一股煞氣,道:“這樣不行,大家快退!
退回花廳!
”
後方的曲葭月、原玉怡等人早在看到流匪進院的那一刻就幾乎是動彈不得了,剛剛那血腥的場面更是吓得他們兩股戰戰,幾乎要腿軟。
如今聽韓淮君讓他們進屋,都迫不及待地往回走去,狼狽而倉皇,可是南宮玥并沒有動,而是低聲問道:“韓公子,你……”她沒有在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确了:韓公子,你呢?
韓淮君沒有說話,但是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姿态已經無形中說明了一切,他要留着這裡!
南宮玥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輕聲又道:“韓公子,保重!
”她留在這裡也不能幫助韓淮君什麼,甚至隻會拖累他。
而且,南宮玥也知道,就這花廳一扇門,根本抵不了多久,一旦韓淮君守不下去了,他們一行人也必死無疑,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可矯情的。
她身旁的蔣逸希則深深作揖道:“韓公子,多謝!
”眼中充滿了敬重與感激。
兩人也不是婆媽的性格,語罷,立刻朝花廳小跑過去。
與韓淮君一起留在廳外的,還有那些侍衛以及各府的護衛,他們站成兩排,都死死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們都沒有退路!
這些侍衛本來就是皇帝派來保護三皇子和誠王殿下的,倘若兩位殿下出事,他們定是頭顱不保!
而對那些護衛來說,保護自家的公子姑娘們是他們的本分,若是棄械而逃,那麼回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說不定還會牽連家人。
但倘若他們是為了保護主子而戰死,那他們的家人好歹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封賞,甚至繼續得到主家的重用。
眼看着後方的衆人快要安全地退回花廳,一個如腦袋般大小、長滿尖刺的流星錘随着鐵鍊擲出的聲音破空而來,勢如破竹地朝韓淮君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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