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伴月香，現有梨落香，且從那配方的大緻狀況來看，這必定又是一個品質絕佳的香料配方。

　　程家在江浙一帶的生意原本便是躊躇滿志，卻一直是徘徊止步，因為有了伴月香，算是替程記在江浙一帶打開了路子，随着伴月香賣的越來越好，程記的生意也是越做路子越廣了一些。

　　但僅僅有伴月香，于程記而言，還是有些後勁不足，原本程銳澤也是在跟家中商議，下一步該如何來走，莊清甯便送了梨落香來，可以說于程記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了。

　　因此，程銳澤對于莊清甯主動來找他商議梨落香之事時，可以說是喜出望外，甚至隐隐有些激動。

　　梨落香與先前的伴月香合作方法相同，亦是将配方交給程記制作，儲存和銷售，而莊清甯這邊隻負責出配方，享受一定的分成。

　　有了之前伴月香的合作經驗，這次莊清甯和程銳澤商談的十分愉快，且很快便簽訂了字據，謄寫好了這梨落香的配方。

　　事情談妥，莊清甯并沒有過多停留，便去尋莊玉田，去看織布作坊了。

　　程銳澤送莊清甯了一段路，直到莊清甯堅持，這才折返了回來，交代底下人着手做這梨落香的事情。

　　“這個莊掌櫃，真是有些意思。
”方厚笑道，“手裡有這麼多的配方，可自己卻不去做，反而是讓咱們來幫着做。
”

　　“這件事，若是于咱們程家可言，是大大有利，可對于她莊掌櫃來說，卻是平白的把這錢送給了旁人去，若是我是莊掌櫃，必定将這許多的方子都攥到自己手裡頭去，自己把這個錢都給賺了才行，才不能讓旁人分了我的錢出去呢。
”

　　“你這心思，若是做個小買賣，大約是可以的，可你這生意，估摸着也隻能是做成小生意了，斷斷是做不大了。
”

　　程銳澤笑着解釋道，“莊掌櫃将這方子交于程記，一起做生意，這種擱在自己手邊的錢不賺，偏偏要去跟旁人分錢的做法，讓人覺得她是有些糊塗，可若是仔細想想的話，這莊掌櫃才是正兒八經聰明的人。
”

　　“雖說莊掌櫃手中有了方子，可以做出這伴月香，梨落香，能夠一鳴驚人，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越是讓人驚豔的方子，隻怕是越會讓許多雙眼睛盯着，羨慕的，嫉妒的，甚至想納為己有的，隻怕都要使出自己的各種手段來。
”

　　“莊掌櫃做生意之餘，還要應對這各路的牛鬼蛇神，這生意做起來十分坎坷不說，隻怕遇到心狠手辣的，不知道要攤上什麼樣的麻煩事，家破人亡隻怕也不是不可能。
”

　　“更何況莊掌櫃家中底子偏薄，許多人也就越發不将其放在眼中，許多事做起來也就更加沒有任何底線，莊掌櫃遇到的麻煩也就更難以想象。
”

　　“與其擔驚受怕，焦頭爛額的做這個生意，還不如是安安心心的将這些事交給更擅長這些事，也不容易被人打主意的程記來做，面上看着是分一杯羹給了程記，卻是能夠保住了她自己的這口大鍋，實乃是再聰明不過的舉動了。
”

　　“原來如此。
”方厚聽完程銳澤的話，點了點頭，“是小的把這事兒想的有些簡單了，着實沒想到莊掌櫃竟是想了這麼多層，打算的這般長遠。
”

　　“隻怕還不僅僅如此。
”

　　程銳澤笑了笑，道，“我看着莊掌櫃這是很明顯的有藏富的意思了，在外人看來，她不過就是有一點小生意可以做，有兩三個小作坊在忙活的小生意人，即便是有些銀錢，也不過是比尋常農戶好上那麼一點罷了，也好不了太多。
”

　　“可實際上，莊掌櫃卻是深藏不漏，參與着許多的生意，開了許多家的作坊，自己也是賺的盆滿缽滿，為的隻是不引人矚目，不樹敵，安安穩穩的做日子。
”

　　“大隐隐于市，莊掌櫃所想所做，基本都是如此了。
”

　　“依少爺這麼說的話，這莊掌櫃的确是非同一般人了。
”方厚點了點頭，看着程銳澤笑道，“少爺經商許多年，甚少聽少爺這麼誇一個人呢，可見真是遇到知己了。
”

　　都說棋逢對手将遇良才，心中會比自己有所成更有成就感，看自家少爺在誇贊莊掌櫃時那眉飛色舞的模樣，想來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哪裡就是知己，不過是拍馬難及罷了。
”程銳澤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我是自小耳濡目染，被父親母親精心培養，才能如此，可那莊掌櫃卻是無師自通，且見地在我之上，往後前途可謂不可限量，我自然是比不上莊掌櫃了。
”

　　說起這個事情，程銳澤眼中便蒙上了一層的陰霾，甚至帶了些許的苦澀感。

　　方厚隻當程銳澤是因為拿自己跟莊清甯想必，生出自愧不如的心思，因而這般情緒不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隻轉了話題，“說起來，這已經是過了立秋了，再過一個多月便是中秋，夫人早早就派人來了信兒，說無論如何也要讓少爺你回去過中秋呢。
”

　　“是得回去過中秋的。
”程銳澤點了點頭，“今年忙的很，回去陪父親母親的時日越來越少，這段時日得好好将手裡的事都處置一番，待中秋節的時候，早一些回去。
”

　　多陪父親母親幾天。

　　“好嘞。
”方厚興沖沖的應了下來，接着又問道，“對了，燕小姐那裡……”

　　“燕小姐已經許久沒有回家去了，榮老爺那裡也已經派人來問過幾回，還問少爺你這裡能不能把燕小姐給勸了回去過中秋的，榮老太君那也能心安許多。
”

　　“嗯，這事兒我知道了。
”程銳澤頓了一頓後，微微點頭，眼眸更是垂了又垂的。

　　方厚見狀，歎了口氣，“要讓小的說，這榮老爺也是的，自己都管不住燕小姐，卻把這個難事推給了少爺你，誰不知道燕小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誰的話都不聽，還能聽了少爺你的話不成？
”

　　“榮老爺交代的這事兒，擺明了就是在欺負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