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您看着辦就是。
”莊清甯道:“不過叔公來的真是時候,我從鎮上買了鮰魚,打算做番茄魚片的,這麼一條魚我和清穗兩個人也吃不完,待會兒做好了你端些回去,晚上跟叔婆兩個人也不必做菜了。
”
“剛好也嘗一嘗我的手藝……”
雖然,她并不太保證十分好吃,畢竟是到了這裡之後頭一回做這道菜,也不曉得手藝有沒有生疏。
“這使不得。
”莊景業連連擺手:“你們兩個留着吃就是,我也不大愛吃魚的……”
莊景業一邊說着,一邊往旁邊莊清甯那篦子上頭瞧。
莊清甯立刻就明白了什麼事,笑着掀了上頭壓着的石頭,從裡頭抓了幾把綠豆芽出來,放到小簸籮裡頭遞給莊景業:“原本明兒個晨起才算徹底生好的,雖說差了一晚上,卻也生的差不多,且吃起來更嫩一些,晚上回去讓叔婆炒了或者涼拌,滋味都好。
”
“我就惦記這個呢。
”莊景業笑嘻嘻的接了過來:“上回你叔婆買了斤綠豆芽回來,配上你家的豆腐幹,千張,再配上黃瓜,番茄,花生米,拌個大雜拌再烹個辣椒油往上一澆,那叫一個香……”
莊景業說着說着,這嘴角都覺得有些濕了。
莊清甯見狀,是抿嘴直笑。
兩個人在這熱絡愉快的說話,一旁的莊元仁站在那裡,隻覺得心裡頭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難受的緊,一張臉也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得完全沒了精神。
從前他每每從學堂回來,去尋莊景業說話之時,莊景業都是樂的合不攏嘴,甚至要拉着他說上好一陣的話,哪怕他已有倦意也不肯停歇。
可這次卻似沒瞧見他一般,隻在那熱絡的和莊清甯說話。
在莊景業的眼中,莫不是他這個未來秀才,還不如莊清甯這個磨豆腐的女戶?
甚至說,他還不如莊清甯發的這綠豆芽在莊景業眼裡頭重要?
莊元仁握着竹籃的手,緊了又緊,握得指關節都有些發白,再也沒了臉面繼續呆在這裡,擡腳走了。
失魂落魄的。
莊景業拿着綠豆芽,依舊在這兒跟莊清甯說話,待發覺那莊元仁走了之後,這才回了頭,瞧着莊元仁遠去的背景,松了口氣:“可算是走了。
”
“方才裡正叔公還是瞧見了他的?
”莊清甯略略有些詫異。
她隻當莊景業是壓根沒瞧見莊元仁的。
“那麼大個人咋能瞧不見?
你這丫頭慣會說笑的。
”
莊景業笑道:“我方才一進門就瞧見了,故意不理他的,也讓他心裡頭好好掂量掂量,回去了也管管那莊如滿和宋氏的,免得那倆不知道好歹的成天挑事兒。
”
“莊元仁最是愛臉面,這會兒落了這麼大的面子,且又事關他去縣城裡頭讀官學之事,做起此事來一定不遺餘力,你且等着瞧莊如滿那家人鬧得雞飛狗跳吧。
”
“成了,我也不跟你說了,這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趕緊回去讓你叔婆給做上飯,今兒個大勇在家裡頭,打了一壺酒,要好好喝一杯呢。
”
“裡正叔公慢走。
”
莊清甯送了莊景業出門,趕緊接着去收拾魚。
魚鱗刮幹淨剖了肚,除了内髒,去腮洗淨,便拿到案闆上頭去片魚片。
這邊,莊景業端着綠豆芽,興沖沖的往家走,一進家門就急忙喊了葉氏拿了這綠豆芽去拌涼菜。
“瞧你這高興的,跟撿了銀子似的。
”葉氏一邊淘洗豆芽,一邊笑道。
“倒也不是撿了銀子,卻比撿銀子高興多了。
”
莊景業笑着将方才莊元仁的事,給葉氏說了一說,接着是得意洋洋地揚了下巴:“讓莊如滿那混小子猖狂得意,仗着自己家出個讀書人,這得意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上頭去,這回傻眼了吧?
”
“隻要我稍微使上那麼一丁點的計謀,他們家就得乖乖的按着我的意思去做事,分毫都不帶差的,這叫啥,這就叫做城府!
”
“跟你說你也未必見得聽得懂,不過也得跟你好好說上一說才成,這種事你多聽一聽,往後也跟着學一學,這凡事可不是隻有當面硬杠才能解決事情的。
”
“知道了。
”葉氏撇撇嘴,卻也沒多說什麼。
莊景業正在高興頭上,自顧自地接着說道:“不過這話也是說回來了,當真是不曉得莊如滿這一家子到底是長了一副怎樣的豬腦子,成天惦記着怎麼算計旁人,見不得旁人過好日子的,成天搬着石頭砸自己的腳,也不嫌累得慌。
”
“這從來都是人在做天在看的,這惡事做多了啊,上天自有決斷的,這會子悶不吭聲,說不準哪天就把人直接給收走了的!
”
“要是真收走了,咱們村子不就熱鬧透了?
”葉氏擰眉道。
這種年紀的突然沒了,大都是意外,不管是因為什麼意外,都會讓村子裡頭不安生的,村子裡隻要一不安生,對于莊景業這個裡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少個禍害,我心裡得安心多少?
”莊景業卻不以為然:“就這種人,旁人煩都煩死了,要真是那天被收走了,估摸着還得說老天開眼呢。
”
“那倒也是。
”葉氏點了點頭:“這種人,都巴不得想離的遠一些,估摸着也是沒人同情的。
”
“說的就是這個事。
”
莊景業有些不耐的擺手:“也别光說道别人的事了,趕緊的去拌涼菜吧,大勇不是待會兒就回來了?
孩子累一天了,回來吃個現成飯,就别讓他再等着了。
”
“成。
”
葉氏見莊景業惦記着自己娘家侄兒,臉上頓時帶了笑,進竈房忙去了。
莊元仁失魂落魄的回了家,把手裡的竹籃給了宋氏。
“咋了這是?
”宋氏看莊元仁臉色不好,接過竹籃的時候看到那裡頭那八個雞蛋也還在,隻詫異的問莊元仁:“你沒去?
”
莊元仁并不回答宋氏的話,而是徑直進了屋子,走到了莊如滿床邊。
莊如滿瞧見莊元仁這模樣,到是并不奇怪,隻挑了挑眉梢:“莫不是那丫頭片子沒給你好臉色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