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坊心疼那兩文錢,可一想到若是這事真鬧大的話,别說兩文錢,一天工錢都沒了,且依照那章大廚的性子,撺掇着掌櫃的把他攆走都有可能,便也隻好将那兩文錢拿了出來。
“給你就是,稀罕你這兩文錢不成?
”李坊漲紅了臉,把錢還給了莊清甯。
莊清甯收下那兩文錢,卻依舊是攤開了手掌:“還差一文,那是一斤的豆腐,一斤豆腐一文錢。
”
“給!
”李坊幾乎是從牙縫裡頭擠出來這麼一個字,将那文錢扔到了莊清甯手中。
把錢原封不動的讨了回來,莊清甯不想與這心思不正之人再說上半句話,扭頭便走。
畏懼此事鬧大對他不利,李坊倒也不敢聲張,隻咬牙切齒的看着莊清甯的背影,隻待她走遠了,才沖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什麼玩意兒,一個死丫頭片子,上趕着求人辦事的,還這幅德行!
真不知道是倒了哪門子的黴,讓你這個黃毛丫頭給坑一把。
”
那也是因為你自己先心思不正,拿人錢财不與人辦事,還想再坑人一把,心都壞透了,也不怕人在做,天在看,回頭打個雷,把你給劈了!
一旁的馬通撇撇嘴,卻也沒當面說什麼。
到是馮永康一直在旁邊瞧着,這會子陰沉着臉站了出來:“我到是覺得極好。
”
“掌……掌櫃的。
”李坊瞧見馮永康,這脖子頓時縮了個沒影兒,更是帶了些許顫音。
“從前倒覺得你敦厚老實,又有眼力見,為人也活絡,是個幹活的好手,不曾想私底下竟是壞心思不少。
”
馮永康喝道:“對一個賣豆腐的小姑娘都尚且如此,真不曉得平日裡對旁人扯了多少謊,騙了多少錢去?
”
“掌櫃的,我冤枉,我平日裡素來沒有多拿過客人一文錢,更不曾做過任何壞事,這回,這回……這回我也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犯了糊塗……”
李坊又吓又急的,眼淚都要落了下來:“掌櫃的,我發誓,當真就這一回,再無旁得了,我平日裡怎樣,掌櫃的也是曉得的,斷然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
李坊說的悲悲切切的,這會子膝蓋更是一軟,跪在了地上去。
到底是在手底下做了許久活的人,馮永康平日裡對李坊也是頗為滿意,這會子見他已有悔意,便也不再過分追究,隻冷哼道:“諒你也不敢多做壞事,起來吧。
”
“謝謝掌櫃的。
”李坊見狀,急忙起身,伸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
“讓你起來是起來,但此次之事到底給福順樓抹黑,旁人若是見了,隻當咱們這是坑蒙拐騙的黑店呢,此事必定是要罰的。
”
馮永康道:“隻是念你這回是初犯,也有悔過之心,便罰了你五日的工錢,小懲大誡,也給旁人都提個醒兒,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
五日的工錢,便是三十文錢,能買上半袋子的大米了!
李坊聞言是心疼不已,但仔細想想,三十文錢比着丢了這份活計,往後沒地兒做活賺銀錢來說,卻又要好上許多,急忙點頭:“是,小的明白,掌櫃的放心,我往後再不敢如此了。
”
“嗯。
”馮永康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背了手,往後院走了。
李坊目送他掀了簾子,背影徹底消失不見,這才是徹底松了口氣。
但随後,卻又生了滿肚子的怨氣。
三十文錢!
這大清早的,便白白折了三十文錢,等回頭給家裡頭交工錢的時候,必定又會被家裡頭好一通的數落,說他怎的會這般愚笨不懂事。
想起這個,李坊便一陣陣的頭疼,而斜眼瞧那不遠處的豆腐攤兒時,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這死丫頭,害的他這般的慘,你且等着瞧,回頭得讓你曉得啥叫乖乖夾着尾巴做人!
李坊狠狠地沖地上啐了一口。
莊清穗将豆腐給旁人裝好,瞧見莊清甯回來,臉上似還有愠怒之色,頗為擔憂:“姐姐,沒事吧,可是往福順樓賣豆腐的事談的不順?
”
“嗯。
”莊清甯點頭,将方才的事說與莊清穗聽。
“這個店小二,這心腸是黑的不成?
拿一回錢不給辦事也就算了了,還想着逮着一個人坑?
”旁邊的柳氏聽到這事兒,這怒氣頓時冒上了頭頂:“這福順樓也當真是欺人太甚了些,竟是縱着底下人做這種事。
”
“這往後可得跟大家夥都說一說,這福順樓是不能再去吃飯了,否則不曉得怎麼坑大家夥的錢呢!
”
“大娘你也别着急。
”莊清甯見柳氏氣得不輕,急忙勸道:“這事呢,再如何說都是一個店小二的錯,若是牽扯上整個福順樓的話,隻怕旁人要說小題大做。
”
“且我與他說話,也沒旁人看到,這福順樓在鎮上多年,也是頗有面子和人脈的,這人該向着誰,心裡頭也都有數的緊,倘若真鬧起來,隻怕旁人要說咱們是往福順樓潑污水,咱們到時候隻怕渾身有嘴,也說不清了。
”
更重要的是,讓柳氏攤上這麼一趟渾水,往後對于她在鎮上賣驢打滾多少有點影響,對于一向照顧自己的柳氏,莊清甯不想給她添上這麼多的麻煩。
“更何況這錢跟豆腐我也都要回來了,也不算吃虧,全當多費了點口舌,賣了斤豆腐就是。
”莊清甯咧嘴笑道。
“是這麼回事……”柳氏聽罷,覺得甚有道理,隻點了點頭:“到是你想的周全,這事便這般罷。
”
反正跟不跟旁人說的,往後自家人若是要請客吃飯的,是斷然不再去福順樓了。
莊清甯笑了笑,接着招呼着賣自家的豆腐。
方才的不愉快,仿佛是平靜湖面上掉落了一顆石子,生出了陣陣的漣漪,但很快漣漪層層圈圈的消失,這湖面又恢複了平靜。
大家夥接着忙碌各自的事情,也已經将方才的事忘了個幹幹淨淨。
到是莊清穗,一直微微皺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樣。
“怎麼了這是?
”莊清甯看她這個模樣,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