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地方,裴有光讓他們二人在胡同外頭等着,他先去門口敲門。
三長三短的敲門聲響了片刻,有人過來開門。
裴有光認出這是宋掌櫃身邊的夥計,忙點頭哈腰了一番,“宋掌櫃可在?
”
“是東西又賣完了?
”夥計瞥了裴有光一眼,不太能看的上他。
“是呢,生意好,賣的快,就想着再進點貨,此外,還想跟宋掌櫃商量一樁買賣。
”裴有光道。
就你這一個快揭不開鍋的小貨郎,能跟我們掌櫃商量什麼買賣?
夥計心中鄙夷,但惦記着自己掌櫃的事兒,也沒有張口冷嘲熱諷,隻将原本隻露了縫的門打開,“進來吧。
”
“好,好。
”裴有光連聲道謝,躬身進入。
夥計張望了一番之後,這才關了門。
裴有光穿過院子,進了屋中,瞧見宋掌櫃正在屋中桌前坐着喝茶,滿臉堆笑,“宋掌櫃好,我今兒個來,想再拉點貨。
”
“生意不賴?
”宋掌櫃瞥了裴有光一眼。
“托宋掌櫃的福,生意好的很,都争搶着買呢,都說這東西好用便宜。
”裴有光道,“我這幾日都偷偷漲了些價,也沒人說啥。
”
“别的沒啥問題吧。
”宋掌櫃問。
“沒有沒有,一切都好的很。
”裴有光搓了搓手,“隻是因為這東西太好,現如今有人尋上門來,想着多進些貨,往關外賣,還說他有門路,一年倒騰個幾萬斤不是問題,能賺許多錢呢!
”
“這買賣聽着實屬不小,所以我就尋思着跟宋掌櫃來說一聲,看宋掌櫃願意不願意做這生意?
”
倒騰幾萬斤?
宋掌櫃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幾百斤出去,他已是心疼肉疼,但為了大計,暫且忍了下來而已。
這會子竟是有人想着用這般便宜的價格從他這裡弄走幾萬斤的白鹿連草?
做夢呢吧!
不對,做夢都沒這麼狠!
宋掌櫃張口想拒絕,但眼珠子轉了一轉之後,問道,“這人,十分有錢?
”
畢竟是張口幾萬斤貨物的人,沒點底子和見識的人,吹牛都不敢吹這般大的。
“确實有錢!
”裴有光一提這個便來了十足的精神,“我親眼看了,光身上就帶了一兩千兩的銀子,看那架勢,還有不少别的家底,是個做大買賣的人!
”
“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不知道底細的,也不敢給宋掌櫃您帶過來不是?
”
裴有光笑的狗腿,宋掌櫃卻是思忖了片刻。
有錢人啊。
而且看起來,不大精明的樣子。
算不算是肥羊呢?
宋掌櫃想了好一會兒後,嘿嘿笑了起來,“既然這樣,将人帶了過來,談談這事兒吧。
”
“得嘞。
”裴有光喜出望外,“人就在巷子外頭等着呢,我這就去叫人過來。
”
宋掌櫃對于裴有光不先來問問口風,直接就将人帶到門口的事兒有些不悅,隻覺得這裴有光做事不大講究。
但這裴有光到底不過是村中的貨郎,難免沒什麼見識,且趁熱打鐵,早點把人拿下也不錯,便也不計較這事兒,隻交代底下人去沏壺好茶。
裴有光則是慌忙出去找尋陸啟言夫婦二人,領着兩個人往裡頭走,一邊走一邊邀功,“其實宋掌櫃對此事不大感興趣,他也是做大買賣之人,不缺銀子,這也是我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子,宋掌櫃看在我的面子上這才肯見你們的。
”
“有勞有光兄弟了。
”陸啟言拱手,“待事情說完,我請有光兄弟去喝酒吃肉。
”
光喝酒?
裴有光有些不滿足地看了陸啟言一眼,“你是不知道我在中間的難處啊,嗓子都快說冒煙了……”
“有光兄弟放心,待我與宋掌櫃見了面之後,無論生意能不能談成,好處都少不了兄弟你的。
”陸啟言一邊說,一邊将拇指和食指疊在一起搓了搓。
這個動作看的裴有光心花怒放,“就知道田大哥有心,兄弟我也算不白認識田大哥!
”
陸啟言嘿嘿笑了笑,附和兩句,将牛車停在門口,留着烏金在車上看守,與夏明月一并進了門。
由夥計領着,三人一并進了屋。
裴有光忙不疊地互相介紹,“這是宋掌櫃。
”
“宋掌櫃,這是田大富和王氏夫婦……”
裴有光話音還未落地,在看到面前這位“宋掌櫃”的真切面容後,夏明月頓時抿了抿唇。
先前她和陸啟言讨論時,便覺得背後主使之人可能是先前有過仇怨之人。
現在看來,果然不差。
這位自稱姓宋的掌櫃,不是旁人,正是先前悅然酒樓的大掌櫃,鄒福泉。
前段時日便聽說悅然酒樓盤了出去之後,鄒福泉再無任何蹤迹,現在竟是到了此處,背後生事。
想要置她的生意于死地!
夏明月咬了咬牙,垂下眼眸,偷偷拿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陸啟言。
陸啟言察覺動靜,去瞧夏明月時對上她投過來的目光,頓時會意。
示意夏明月暫且稍安勿躁,陸啟言先拉着夏明月在桌前坐下。
“請用茶。
”夥計端了茶盞過來。
青瓷蓋碗,沏的是龍井,茶香四溢,清冽無比。
“這是今年的新龍井吧,的确是好茶。
”陸啟言抿了一口,擡眼觀察了四周一番,“就是這地界和這茶有些不大般配呢。
”
鄒福泉并不曾認出眼前喬裝改扮過的二人乃是舊相識,見陸啟言能夠嘗出這茶葉,基本确定其的确是頗有家底之人,呵呵笑道,“出門做生意,世道不太平,難免得計較一些,二位不也是如此麼?
”
“這話說的不錯。
”陸啟言笑道,“看來宋掌櫃與我所想一緻,也算的上是知己了,隻是這龍井茶雖好,我卻頗為喝不慣。
”
“去外頭拿我素日常喝的碧螺春過來,也讓宋掌櫃嘗一嘗。
”
夏明月明白這是陸啟言要刻意支開她,點了頭便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嘟囔陸啟言事兒多。
“什麼茶葉不是喝,非得講究這些,真是麻煩。
”
陸啟言蹙眉,卻也沒有說太多,反倒是鄒福泉見狀,待夏明月走後笑了起來,“田掌櫃好脾氣。
”
“也是沒辦法,生意上仰仗嶽丈一家頗多,不得不多給些面子。
”
陸啟言壓低了聲音,“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