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回答十分圓滑,“一切看蘭兒喜歡即可。
”
皇後娘娘則是明确表明了看法,“天造地設。
”
範夫人笑道,“神虎将軍是弘輝的好友,來信中也時常提及,對其評價頗高,而這神虎将軍又是年輕有為,其姐姐與蘭兒關系頗佳,想來是極佳的……”
範弘裕卻是滿臉嚴肅地搖了搖頭,“臣以為不妥。
”
“為何如此說?
”太後頓時十分驚詫,“可是覺得這神虎将軍哪裡不好嗎?
”
要知道,範靜蘭在範家說一不二,尤其是範弘裕和範弘輝這兩個兄長,對其疼愛非常,幾乎到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地步。
範靜蘭對夏雲集的好感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範弘裕此時卻是不妥,屬實令人奇怪。
範弘裕皺着眉頭,道,“臣以為,蘭兒還小,議親之事屬實不急,不如再等上兩年。
”
心儀什麼的,等上兩年,接觸接觸,興許就移情别戀了呢?
說不準,對男女之情徹底沒興趣,就想在家繼續做小公主了呢?
這世上,沒有時間辦不到的事情嘛!
太後,“……”
衆人,“……”
明白了,不是覺得夏雲集不好,是妹妹成親這件事不好。
當哥哥的通病!
太後輕咳了一聲,“此事……隻看蘭兒的意思吧。
”
其餘人的意思,都不重要!
“是,太後所言極是。
”範弘裕道,“不過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想來蘭兒也是會同意的,更何況,臣總歸是蘭兒的兄長,蘭兒敬重兄長,所以……”
他的話,範靜蘭還是會聽的!
太後,皇後和範夫人皆是看了範弘裕一眼。
希望待會兒範靜蘭回來的時候,你還這般自信。
說話間,範靜蘭和夏雲集的切磋已是在一陣喝彩聲中結束。
太後擡手,吩咐兩個人到跟前來說話。
範靜蘭因為方才的切磋覺得酣暢淋漓,此時心中歡喜無比,到了太後跟前撒嬌。
“臣參見太後,皇後娘娘。
”夏雲集是第一次見太後和皇後,端正行禮。
太後,皇後和範夫人仔細地打量了夏雲集一番,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相視一笑。
“不錯,是個好孩子。
”太後誇贊了一句,又問身邊的範靜蘭,“蘭兒覺得如何?
”
覺得如何?
“很好啊。
”範靜蘭毫不避諱地表達自己的态度,甚至怕其他人不理解她的意思,強調了一番,“我覺得神虎将軍很好。
”
範靜蘭覺得他很好?
這讓夏雲集出乎意料,整個腦袋都“嗡”了一下,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待回過神來之後,急忙沖範靜蘭拱手,“多,多謝範娘子誇,誇贊。
”
“素日見你還好,怎麼今日倒是結結巴巴起來了?
”範靜蘭瞥了夏雲集一眼,“怎麼,我誇你,你很意外不成?
”
不但意外,而且是太意外了!
察覺到這是範靜蘭對他的認可,夏雲集興奮無比,頭搖成了撥浪鼓,“沒,沒有。
”
但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大對,又急忙把頭點成了搗蒜一般,“是……”
這慌張無比,手足無措的模樣,雖說顯得有些不大合規矩,不夠落落大方,但是最真實的感受,完全符合女婿見娘家人時忐忑不安的模樣。
太後,皇後和範夫人忍俊不禁,連皇上都眯了眯眼睛。
唯獨範弘裕緊皺着眉頭,将範靜蘭拉到了自己身邊,“小妹啊,聽大哥一句話,你年歲還小……”
“大哥當年成婚之時,比雲集似乎還小了一歲。
”範靜蘭反駁。
“我說的是你的年歲……”
“大嫂當年也比我小半年。
”
範弘裕,“……”
“其實,你可以在家多待兩年的。
”範弘裕語重心長。
“大哥,我隻是要成婚,并非是要去赴死,往後并非是不回家了的,要知道,即便我不曾成婚之時,不也是時常不在家中?
”
“話是這般說,可是這成婚之後還是與成婚之前不同的……”
“大哥這意思是說,我成婚之後,便要變異了嗎?
”
“可你若是要嫁給夏雲集,往後必定會在邊關定居,父親母親和大哥必定會十分想念你的。
”
“二哥在邊關,大約二哥會因此十分高興?
大不了我将父親和母親接到邊關居住如何?
邊關雖然不及京城繁華,卻也是鐘靈毓秀之地,十分屬實呢!
”
範弘裕,“……”
所以,小妹考慮的很多,但是壓根沒有考慮他這個在戶部任職,難以前往邊關的大哥?
突然就有點嫉妒範弘輝了是怎麼回事?
“小妹啊……”
“大哥也算雷厲風行之人,怎地現如今突然婆婆媽媽了起來?
”範靜蘭滿臉都是嫌棄。
“大哥也是擔心你往後會吃苦。
”範弘裕歎了口氣。
“可是,我不會吃苦啊。
”範靜蘭對此絲毫不在意。
先不說夏雲集現在也是身居高位,每月軍饷頗多,皇上這次賞賜亦是十分豐厚,就她個人也是資産無數,她這輩子唯一吃到的苦,唯有生病時不得不吃的湯藥了。
“可這苦不單單是銀錢上的,還有情感上的……”
“那就更好說了,我們互相喜歡時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十分簡單。
”
“可若是他到時候三妻四妾……”
“先不說夏雲集不會,即便真有那麼一日……”範靜蘭眨了眨眼睛,握緊了手中的拳頭,“那就揍他!
”
揍他這個事範弘裕完全同意,瘋狂點頭,更道,“到時候你放着,讓我來!
”
揍妹夫什麼的,完全可以由他這個大舅哥出面的嘛!
雖然他是個文臣,但功夫底子還在,就算比着夏雲集有那麼些許差距,但是他現在就可以練起來了!
“那咱們說定了。
”範靜蘭伸出了手指,“咱們拉鈎!
”
“好,拉鈎!
”範弘裕也伸出了手指。
兩個人在“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中用大拇指蓋了章,喜笑顔開了好一陣,範弘裕突然覺得有些不妥。
等等,這樣的話,他是不是算是妥協同意此事了?
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天,似乎塌了……
兄妹二人的談話被其他人聽了個清楚,也徹底明白了範靜蘭此時的心思和想法。
範夫人笑着沖太後點了點頭。
太後心領神會,笑道,“這擇日不如撞日,那哀家就做回主,允了夏雲集和蘭兒的婚事!
”
“多謝太後。
”範夫人先笑着謝了恩。
範靜蘭和夏雲集兩個人也急忙行禮謝恩。
尤其是夏雲集,因為幸福來得過于突然,慌亂到不能自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幾乎砸的地闆都顫了一顫,謝恩隻是頭更是磕的砰砰響,大有震耳欲聾之感。
更是結結巴巴道,“謝太後,謝皇後娘娘,謝範夫人,謝範大人,臣一定,一定對範娘子好,嗯,一定好,諸位放心!
”
這憨厚本分的模樣,再次引得一衆人笑着點了點頭,算是對夏雲集的認可。
夏明月和陸啟言問詢而來,也是一通謝恩。
“你們夫婦二人的品行哀家是知道的,蘭兒嫁入夏家,哀家也十分放心。
”
太後道,“你們也知曉,蘭兒是哀家的心頭肉,比着正經的嫡出公主地位都要尊崇,既是蘭兒要議婚,那蘭兒便封為平安公主,以公主之儀出嫁,婚事由禮部操辦。
”
“賜婚的聖旨和分封公主之事也交由禮部擇上一個好日子來辦,往後諸多事務,你們夫婦二人便結合禮部來張羅吧,隻一樣,不許委屈了蘭兒。
”
“臣謹遵太後懿旨。
”
“臣妾謹遵太後懿旨。
”
陸啟言和夏明月再次一同行了禮。
一樁婚事便這般說定了,尤其這場婚事幾乎合了所有相關人的意,更是十分難得之事。
所有人皆是十分歡喜,笑容幾乎溢出了臉。
而其中最歡喜的莫過于夏雲集和範靜蘭這兩個當事人。
夏雲集自不必說,此時什麼都忘了個幹幹淨淨,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隻知道傻笑的憨小子。
範靜蘭亦是笑眯了眼睛,哪怕回到座位上之後,這翹起的嘴角仍舊是落不下來。
挨着她最近的五公主擠眉弄眼了一番,甚至碰了碰範靜蘭的胳膊,“難怪老早便改了口,隻稱呼安樂鄉主一聲姐姐,合着是因為惦記上了人弟弟,是不是該說你一句老謀深算?
”
“這話說得,我喜歡夏姐姐是喜歡夏姐姐,喜歡夏雲集是喜歡夏雲集,這根本就是兩碼事,哪裡就能混為一談了?
”
範靜蘭佯裝怒氣地鼓起了腮幫子,“你可得看好現如今的形勢,要知道,夏姐姐往後就是我正兒八經地姐姐了,你若是往後想着貪嘴姐姐的手藝,需得先經過我同意才行呢。
”
“是是是,我的範大小姐。
”五公主嘿嘿笑了笑,把自己桌上擺着的蜜瓜給範靜蘭拿了一碟子,“現在就趕緊先賄賂你一下。
”
“那我老婆子也賄賂你一下。
”賀老夫人也來湊熱鬧,将自己桌上的一小碟子冬筍火腿拿了過來。
“那我也來湊湊熱鬧?
”夏明月打趣起來,去拿桌子上頭的冬棗。
幾人玩鬧成了一團。
而周圍其他的女眷,也很快得知了太後為範靜蘭和夏雲集賜婚之事。
許多人暗自慶幸方才并沒有主動找尋夏明月攀談夏雲集的婚事,而更多的人則是慶幸還不曾入席之前,在西偏殿内不曾因為看不起夏明月而去巴結賀老夫人和範靜蘭。
這範靜蘭往後要成為夏明月的弟媳,而夏明月便是範靜蘭正兒八經的姑姐,她們那般前去争寵獻媚,成了什麼?
是成了仇家呢!
不但成為了夏明月的仇家,更連帶着将範靜蘭也得罪了,說不定還被賀老夫人記了仇。
往後當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人,更不能随便地想着捧高踩低,争搶好處,否則真正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得不償失了……
一衆人想的清楚明白,再看夏明月時,目光中也多了些尊重。
而這邊,同樣得知了夏雲集和範靜蘭被賜婚之事的一衆官員們,則是紛紛恭賀道喜。
這便是虛與委蛇的好處,任何時候皆是笑臉相待,不撕破臉的情況下,伸手不打笑臉人,便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尤其是在這樣的喜事跟前,多說上兩句吉祥話,也不費什麼力氣不是?
夏雲集自然知曉來人的心思,接着打着哈哈,一笑而過,客套禮貌地應對了一番。
宴席上因為這件事情變得更加熱鬧。
但也就在這熱鬧之時,有侍從快步入了大殿門口,将東西交給了門口的小太監。
小太監不敢怠慢,急忙交給了丁大海。
而丁大海趁着皇上并不忙碌的間隙,将東西呈到了皇上跟前。
“什麼東西?
”皇上此時正在欣賞一位貴女彈奏的古筝,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是衛瑞良衛大人送來的一封信。
”
“哦?
”皇上收回了欣賞的目光,将信接了過來,緩緩地打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
信紙隻有一張,寥寥幾行字,皇上很快看完,而後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連眉頭都緊皺到了一起。
握緊的拳頭更是不經意砸到了案幾上,發出“嘭”地一聲。
這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讓周圍人聽得清楚。
在場之人皆是吓得一怔,連正在彈古筝的貴女都吓得不輕,急忙停止了彈琴的動作,跪在了地上。
整個崇陽殿内,頓時寂靜一片,針落可聞。
皇上回過神來,看到盡數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衆人,輕咳了一聲,“朕有些醉了,出去醒醒酒,你們随意即可。
”
“臣妾陪皇上去吧。
”皇後有些擔憂,見皇上并不曾拒絕,便起身陪同皇上一并出了大殿。
太後還在殿内與衆人同樂,且其面色如常,并無任何擔憂,衆人便也略略放心。
大殿内,宴席照舊。
蕭洛辰目睹這一切,将杯中的酒喝了個幹淨,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從方才的狀況看來,這封突如其來的信,應該是有關蕭洛安的死訊。
來的還真是時候。
蕭洛辰輕笑,沒忘記側身瞥了蕭洛郃一眼。
而蕭洛郃此時的心底頓時沉了沉,目不轉睛,卻是輕聲道,“大哥果然料事如神,什麼事都猜的那般透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