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遙傷了手,包紮後才覺得疼,他這碗粥是從墨小白進門就弄在手背上,就這麼裹着燙,足足燙了幾分鐘,這皮都要給燙脫了。
上藥的時候不感覺疼,包紮後躺着才覺得疼,要命的疼,可這樣的疼痛是他熟悉的,也就變得很能忍耐,似乎是很好忍耐的,比起這空氣沒有墨小白,這樣的疼愛實在微不足道。
他走了嗎?
沒聽見車聲,因為是沒走,墨遙心想着,閉上眼睛,他今天真的做了一件蠢事,他不想墨小白看出來,他最好是别看出來,否則,他真的想立刻回羅馬,不想留在這地方。
幾分鐘後,墨小白上來,換睡衣,睡覺。
他如常和老大打招呼,關心老大手背疼不疼,墨遙蹙眉,暗忖着,他這算是把人給留下來了?
他可真白癡啊,就算把人留下來又能說明什麼,你一個大老爺們和一個小丫頭較勁你至于麼?
你要臉麼?
他心中歎息一聲,也就釋懷了。
熄了燈,隻有零星的月光從窗口射進來,柔柔地鋪在地面上,萦繞出溫柔和浪漫的氣氛,墨小白睡不着,他說,“哥,你睡了嗎?
”
“有事?
”
墨小白翻個身子來,直直地看着墨遙,唇角咧得開開的,笑得見牙不見眼,似乎很開心,他側頭看他一眼,頗為疑惑,他受傷,這混小子很開心嗎?
他的笑容燦爛,連月光都沾染了幾分明亮,星光如在他眼睛凝聚了,十分漂亮,看得人入迷,都說月光下看美人,越來越美,這話說得可真不錯。
“有話想和我說?
”
墨小白揉揉頭發,淺笑說,“老大,我發現你來了華盛頓後很悲劇的啊,你看啊,中槍也就算了,這三天兩頭的傷口裂開,還倒黴催的碰上逃犯,你說你是不是和華盛頓犯沖啊,當年我們在緬甸的時候都沒這麼狼狽啊,你多少年沒受過這樣的傷了?
”
小白一提起緬甸那段日子,墨遙是真心懷念,當年他才十五歲,帶着還是男孩的墨小白佐認為,墨晨和無雙去蘇克蘭,他和小白去緬甸,足足三個月的時間,雖然很辛苦,他們走得很不容易,每天高強度的訓練,幾個小時的睡眠,出任務,又是槍傷又是刀傷,少年時還比較稚嫩,帶着比他還稚嫩的小白,被葉薇派的人追截的狼狽不堪,兩個人在熱帶雨林裡被迫無奈連死蛇肉都吃過,想想那段日子又辛苦又滿足,真是無法言說。
“是啊,很多年沒受這樣的槍傷了。
”這是很嚴重的槍傷,他最近一次槍傷是去年,m16穿透性槍傷,子彈從手臂打過去,沒有陷在骨頭裡,傷不算重,沒如今這麼厲害。
“我從小被你保護得很好,在緬甸那段日子,你受了七槍,有三槍是為了我受的,我覺得很丢人。
”墨小白說到,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墨遙喜歡他,他從小很怕墨遙,同時也很聽墨遙的話,言聽計從,因為這哥哥有時候是惡作劇,可他對他是實打實的好,子彈都幫他挨了,這樣的哥哥能有什麼好說的,他恨不得把命都賠給他。
“真的,我覺得特丢人,我們的成績是一起算的,報告上隻寫了我們做了什麼任務,最後結果是什麼,然後我們都通過了。
可我真的覺得很丢人,你身上七個彈孔,五處刀傷,一半是因為我。
我身上卻什麼傷口都沒有,回去的時候,我媽咪把我拖出去訓了好大一頓,她說,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孔融還知道讓梨呢,你倒好,哥哥幫你擋子彈,哥哥身上那麼多傷,你一道疤痕都沒有,你覺得很光榮是不是,很威武是不是?
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
墨遙失笑,他們的訓練是父母負責,說起來,四名教練中,葉薇是最狠的一個,他們小時候練體能的時候,十一是帶着他們一起跑的,跑步,越野,早晚三十公裡,這是最基本的體能訓練,十一和他們一起跑,葉薇可就不一樣了,葉薇是開車的,他們幾個在後面追,那時候他們幾個看着葉薇開着車,打着空調,聽着音樂還一邊讓他們趕緊跑,那感覺就别提了,墨小白和無雙都有一種我們一定不是她親生的感覺。
所有的疼痛關卡,心理關卡都是葉薇一個人設計的,那别提多變态了,測試你的身體承受極限,測試你的心理承受他能力,做錯事罵得可慘痛了,完全沒有同情分可言,所以葉薇這麼罵小白,墨遙是很理解的,因為他們都被她這麼罵過。
墨小白說,“我媽咪當年真的特狠了,害得我有一陣見到她都有心理陰影。
”
“嗯,理解。
”
“我要說的不是我媽咪,當然了,媽咪怎麼操練我,這輩子我最愛的女人還是我媽咪,我一點都不怪她,沒她就沒今天的我,我隻說想說,哥哥,我不想你受傷,真的,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受傷,哪怕是身上劃傷一個小小的傷口,這都會讓我覺得很心疼。
那時候媽咪罵我,我還不知道錯,瞪大眼睛看着她,很不服氣,你撲過來幫我擋子彈,我哪阻攔,這還不都怪她,訓練還用實彈沒用空爆彈。
我媽咪卻說,你若無心讓一個人保護,哥你是無法三番四次地撲倒我面前,是我自己沒那覺悟,因為我怕疼,我怕苦,小時候我很沒用,什麼都怕,心理壓力又大,又怕趕不上你們幾人,我是真覺得訓練得分一樣,你傷成那樣我沒傷,我真的挺威風的。
當然,這話我沒敢和媽咪說,不然她準一巴掌就扇我了。
那會後才十歲,什麼都怕,什麼都沒接觸過,真的,是我的錯,後來我就見不得你受傷了,哪怕是因為我也是。
”
“小白,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墨遙直接問,他說了這麼多,提起年幼訓練之事,究竟要說什麼?
墨小白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來,他怎麼和墨遙表達自己的心情呢,他真的不願意看見墨遙身上一處傷口,哪怕是刮胡須弄的小傷口,他都不願意看見。
更别說是大的傷口了。
他想和墨遙說,哥,你想讓我陪着你,說一聲就好,沒必要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