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沖到底是小皇子跟前的紅人,顧傳玠的姨父又是現成的知府,他巴不得襄王府倒黴,一聽說襄王王妃的死有貓膩,當然是立即便遣人去知府衙門去了。
可是衙差和仵作還沒來,襄王倒是先急匆匆的來了,應當是聽見了風聲急急忙忙趕來的。
常嬷嬷一見了他,就像是三魂七魄都回了身上,先跪下來說了一通朱元和胡元沖他們硬闖王妃寝室的事,又委屈的道:“不過就是王妃死了,底下的丫頭不經事害怕而已,竟也被這個小丫頭當作是疑點了,說的頭頭是道的,還說是我勒死了王妃......王爺,您要替我作主啊!
”
朱元抱着臂冷冷站在一邊看着常嬷嬷表演。
這一幕她上一世已經看膩了。
常嬷嬷是藩王的乳娘,從宮裡跟出來跟着他來就藩的,地位尊崇,連原配王妃都尚且不放在眼裡,何況是她這個第二個填房。
她上一世跟姨母兩個人在常嬷嬷手裡吃了不少苦頭,襄王無情無義沒有心肝,朱元費盡心思讨好了他,可是到頭來卻總是折在常嬷嬷手裡。
都是因為襄王對這個常嬷嬷極為依賴的緣故。
她冷眼看着襄王親手扶了常嬷嬷起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聲笑讓衆人都回了神,胡元沖有點懵,急忙沖着朱元偷偷擺了擺手。
襄王這個人出了名的脾氣暴,當年為了不出京就藩的事,還曾經把彈劾他的禦史打了一頓,雖然事後被罰了一頓,可從那之後大家就摸清了他的脾氣,知道這是個混不吝不顧體面的,隻要不是太大的事,通常都不去招惹他。
哪怕是襄王王妃呢,聽說也是出了名的恭順柔靜的,還曾經多次得到太後的誇贊,說她實在是貞靜和善。
這樣一個暴脾氣的人在面前,偏他又惹上了大麻煩,胡元沖可不想朱元招惹上這種瘋子。
顧傳玠卻有點心情複雜。
平心而論他是極為厭惡襄王的,還是那句話,就算是他不要的東西,他也不想拱手讓給襄王,襄王上一世把朱元折騰的夠慘的,朱元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頭。
可是現在他又改主意了。
他送給朱元的好意朱元既然看不上,那就讓朱元嘗一嘗她上一世的丈夫的厲害吧。
也讓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什麼事可以攬上身,什麼事連碰也不該去碰。
一片靜谧裡,襄王冷然望向朱元,卻又霎時怔住了。
眼前的小姑娘年紀尚小,才十二三歲的模樣,生的分明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卻又偏偏天生眼尾上挑一雙鳳眼,仿佛能看進人的心裡。
生的美不是什麼稀奇事,可是美的靈動,美的叫人過目不忘才是真的叫人心動,這丫頭雖然還小,可是看這胚子,就知道長開之後定然叫人垂涎,他看着朱元眨了眨眼睛,語氣緩和了些,問她:“你笑什麼?
”
“我笑王爺無情無義啊。
”朱元無所畏懼迎上他漸漸變冷的目光,神情冷淡而譏诮:“王妃死于非命,王爺開口半句不曾提到過王妃,卻有空在這裡聽一個嬷嬷廢話。
”
胡元沖勃然色變,當場吸了一口涼氣。
我的娘,這麼一副脾氣到底是怎麼活着從青州走到這裡來的啊?
常嬷嬷皺起眉頭十分憤怒:“滿口胡言!
你算什麼東西,這裡何時輪得到你來說話?
!
”
顧傳玠笑了笑搖了搖頭。
朱元也真是,怪不得上一世那麼不讨人喜歡,親爹都把她看成是爛泥,這種脾氣怎麼可能會被人喜歡?
也是該吃些教訓。
襄王沒有說話,透過常嬷嬷的肩去看朱元,如同是在看一個死人。
過了片刻,他才笑了一聲:“是不是最近本王的脾氣太好了?
什麼人都敢來本王府裡撒野了是吧?
”
朱元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知道他這個時候已經動怒,便退後了一步笑了一聲:“真正在王爺頭上拉屎的不是這位嬷嬷嗎?
您殺人的時候交代過了吧?
要處理好王妃的屍體的,可是這位嬷嬷顯然是沒怎麼上心啊。
”
仿佛是有什麼忽然炸開了,院子裡僵住了的衆人面面相觑,不敢确定自己究竟聽見了什麼。
連顧傳玠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他雖然重來一世,可是卻也不是什麼事都清楚,尤其是事涉皇族内宅陰私的事,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襄王竟然殺了自己的妻子?
!
何其荒謬?
!
不對,朱元又是怎麼知道的?
!
她不會是在胡說吧?
連胡元沖也拉了拉朱元的袖子,側過身去朝襄王笑了笑,急忙壓低了聲音勸朱元:“别找死啊,這可是一地藩王......”
是一地藩王沒錯。
可是如今已經不是當初先帝在的時候了。
上一世是襄王的這些醜事沒有鬧出來,他又會做人獻上了一個道士給太後治病,所以才能又苟延殘喘外表風光了十幾年。
這一世,張家的屎盆子已經狠狠的扣在了襄王頭上,那麼為什麼不幹脆一鼓作氣,讓這個喜歡打女人的人幹脆去死呢?
反正他除了把他的乳母當人,其他的女人都當成是草芥。
這個人需要的是一個娘,不是一個妻子。
襄王已經重重的拂開了胡元沖,從身後侍衛的腰上将他佩戴的刀一把抽了出來,怒氣沖沖的朝着朱元砍了下去:“本王殺了你!
”
院子裡響起了驚呼一片。
可是這刀最後還是穩穩地呆在了距離朱元半尺遠的地方。
胡元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覺得自己真是如同是夜晚去墳地附近走了一圈,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朱元,才看向那個抓住了襄王刀的年輕人:“錦常,幸虧你來了......”
他對着錦常揮了揮手,又對着襄王說:“一切都是誤會,誤會......這個小姑娘是我請來的,您當時不是讓我給王妃看病嗎?
這位小姑娘是個醫術極為了得的,所以我把她一道帶來了......”
“不管是誰,今天她都得死!
”襄王目光冷淡至極:“她别想出這個王府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