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常這還是頭一次希望朱元給自己派任務-----這倒不是他骨頭癢,也不是他終于看朱元順眼了,而是實在沒法子-----誰叫自家主子擺明了就是對朱姑娘那麼特殊呢,他總得跟朱元把關系給處的好一點才是。
因此他飛快的應了一聲就幹脆的去了。
楚庭川帶着她已經到了邊上的一座小橋邊上,見到處都是放燈的小姑娘,就笑着問她:“我知道你跟那些想要求願望的小姑娘不怎麼一樣,可是今天的确是個難得的好日子,你也趁機許個心願吧,或許便實現了呢。
”
朱元是不信這些的。
她想要什麼,從來都是自己用盡心思的去謀劃得到,至今為止,她得到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她苦心孤詣的算計而來,因此她對于楚庭川的提議提不起什麼興趣。
可是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那些女孩子臉上或是期盼或是欣喜或是希冀的表情,她又忽而有些動搖了-----楚庭川從來都能一眼看穿她,她不願意去,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不敢。
再厲害的人也是有疲倦的時候呢,或許老天真的會偶爾打個盹兒,給她一點東西|?
她猶豫着看着手裡的兔子燈,遲疑了一瞬,終于邁步下了階梯,立在湖邊緩緩的閉上眼睛許了個願,而後才輕輕将燈放進河裡了。
楚庭川倚在橋欄上看着她,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對于朱元尤其是這樣,他看着她虔誠的許願,臉上神情也逐漸從輕松變得嚴肅。
這個小姑娘過的再不如意的時候也不肯将命運交到老天手裡,可是她如今這樣虔誠,他心弦被撥動了一下,忽而想,他以後一定要讓這個小姑娘過的輕松一些,不再那麼舉步維艱。
等到朱元許完願擡頭看過來,他就輕聲問她:“你許了什麼願?
”
能替她實現願望的不一定隻有上天。
朱元笑了笑,一雙眼睛裡似是要放出光芒:“希望我母親能夠早日輪回,下一世做一個幸福快樂的人。
”
其他的事情她都自信有能力做到,唯有這件事,唯有付氏的恩情,她再也無法報答了,除了帶好弟弟之外,她隻能希望母親下一世能投個好人家,可以安安穩穩過一生。
楚庭川忍不住動容。
他一怔之後便笑起來:“會的,你這樣虔誠,若是神佛有知,一定會成全你。
”
但願吧。
做完這些,朱元舉步上了橋,跟五皇子并肩走在人群當中:“殿下呢,殿下自己就沒有什麼願望嗎?
”
楚庭川的确是沒什麼願望,因為某種程度上他跟朱元都是一樣的人,堅信求人不如求己,什麼諸天神佛,真要是求神拜佛有用的話,那這世上就沒那麼多慘事了。
當然,他勸朱元去,不過是覺得女孩子神經繃得太緊不怎麼好,想要讓她輕松輕松罷了,畢竟她再能耐,也不可能讓她的母親死而複生了,這樣的情形之下,求神拜佛别的用處有沒有不知道,但是到底能夠圖個心安。
他搖了搖頭,低頭看女孩兒言笑晏晏,抛開了一直以來的心事重重和負累,像極了一隻小小的狐狸,忽而也忍不住笑起來:“我跟你不同,我隻希望在乎的人活着的都好好活着,而這不是求神拜佛可以做到的,我更相信自己。
”
朱元同他并肩走在人海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絲毫不覺得疲倦,也并沒有跟衛敏齋在一起那種緊迫的壓迫感。
楚庭川見過她最不堪的模樣,在他面前,她從來不需要僞裝自己。
雖然她的确已經修煉得能夠盡量的避開别人不贊同或者是懷疑的目光,可是能夠舒心一點,那自然是好的。
走過了正陽大街,楚庭川跟着朱元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朱元就真的有些疑惑了:“殿下不回宮嗎?
深夜了,您不回去的話,隻怕到時候太後和皇後娘娘擔心。
”
他還并未自己建府,按理來說是最好按時按點的回去的-----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
楚庭川背着手往裡走,并沒有遲疑的說:“剛才看你吩咐錦常去找齊煥吉,我也想看看齊煥吉到底想做什麼,反正也耽擱了,不差這一會兒。
”
朱元右眼皮一跳。
永昌公主打算幫齊煥吉讨她做妾的事情,看來他已經知道了。
蘇付氏打開門就看見了朱元跟楚庭川走在一起,心裡頭猛地一跳,又是擔心又是着急。
外甥女得到五皇子的看重,她半點欣喜都沒有,實在是因為之前衛敏齋的教訓來的太深刻了,蘇付氏知道,平常或許看不出來,但是等到真正衡量一個人的時候,那些上等人看人的眼光總逃脫不了身份地位四個字,隻把他們自己圈子裡的人當成人看。
她很怕五皇子也是這麼想朱元的,那到時候可就熱鬧了。
一個公主的兒子尚且還陰魂不散,衛敏齋雖然跟衛大夫人來道了歉,但是誰知道他們心理到底是怎麼想的?
要是再來一個五皇子,那朱元到底還要不要做人了?
再說,人也經不起這麼大起大落的折騰。
但是這不是她擔心就能有用的事,蘇付氏歎了口氣,讓花楹去泡了茶來,大晚上的,不好在院子裡坐,就隻能在花廳裡敞着門讓他們聊天。
綠衣是個沒心沒肺的,想不到這麼多,但是水鶴卻看得出蘇付氏的擔心,特地安慰她:“夫人也不必太擔心了,我看姑娘是個最清醒的,她是絕對不會被這些事影響的。
”
這個從她當初救自己姐姐的時候水鶴就看出來了。
蘇付氏沒說什麼,搖了搖頭讓她去睡了,自己在明間做針線,等着他們談事。
“你是怎麼想的?
”楚庭川直截了當的開口問朱元:“我姑母那個人,我很了解,是一個很......跋扈的人,且個性果決尤勝男子,她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更改。
”
楚庭川提起永昌公主的時候,面色冷淡,并沒有任何的情緒,仿佛自己在談論的對象隻是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