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久到阿強的腿都麻了,方輝這才開口問道:“沒能救出方嘉,這話是什麼意思?
”
“主子,二爺、二爺他被牧場的主人給打死了。
”真救出方嘉然後将其安置,世子爺遲早會發現。
到時候,主子一個包庇罪是逃不脫的。
一旦落實了這個罪名,主子的前程就毀了。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阿強才将消息洩露給甯湛知道的原因。
他不能讓方嘉這個禍害,拖死他家主子。
方輝沉着臉問道:“那牧場主,為何要打死方嘉?
”六年都熬過來了,為什麼偏偏這半年出了問題。
阿強有些難以啟齒:“主子……”
“說……”
阿強很是着惱道:“二爺跟牧場主一個不受寵小妾有私情。
兩個月前,兩人偷偷私會的時候被人發現,牧場主一怒之下就将他跟那小妾都打死了。
”
方輝沉着臉問道:“這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方嘉。
幕後的人,查出來沒有?
”方嘉再如何,也不至于去勾搭别人家的小妾。
阿強苦笑道:“主子,沒人栽贓陷害二爺。
兩人好了兩年,二爺給送信那人的錢也是這小妾的。
”
方輝半響無言,良久後才問道:“你為什麼沒将方嘉的屍骸帶回來?
”帶不回屍骸,也該将骨灰帶回來。
阿強垂下頭道:“主子,牧場主将二爺跟那小妾的屍體扔到草原。
”草原上有狼等食肉動物,屍體扔在草原上哪還能找得着。
方輝咬牙切齒道:“該死……”他一定要這個牧場主為方嘉償命。
阿強擡頭看了一眼方輝,然後又低下了頭。
那牧場主在當地也頗有勢力,主子想報仇可不容易。
隻是他知道方輝如今正傷心憤怒,不敢說反對的話。
方輝雖然很憤怒,但也知道要報仇得靠他自己。
甯海知道這事,是絕對不會管的。
當晚方輝宿在前院,沒回後院。
第二天早上,餘梅就跟肖氏道:“夫人,大爺身邊的随從阿強回來了。
”
肖氏沒放在心上,說道:“回來就回來了。
”方輝的事,她從沒管過。
餘梅卻是一臉憂心道:“阿強去年年底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才回來。
我派人打探過,就連他的妻子都不知道阿強去哪了。
夫人,奴婢懷疑阿強是去西海找二爺了。
”
肖氏驚叫出聲:“你說什麼?
”當年的事現在回想起來,她還心有餘悸。
若是她的阿湛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沒法活了。
餘梅忙壓低聲音說道:“夫人,這隻是奴婢的猜測。
”不過,她覺得阿強十有八九就是去的西海。
若不然,不用這般偷偷摸摸。
甯湛的生死,與她息息相關。
甯湛以後繼承了伯爵府,她能安享晚年,子女也能得到體面的差事。
可若是甯湛出事,那她跟子女下将來堪憂。
“若阿強真的是去了西海,不可能半點痕迹都不留的。
你派人盯着阿強,另外也讓人套套他媳婦的話。
”有些事再怎麼瞞,也瞞不過枕邊人。
過了半個月,肖氏确定了阿強真去了西海,當下怒不可遏。
将這事告訴甯海,肖氏氣惱不已道:“他想做什麼?
想将那禍頭子接回來然後再來害我的阿湛。
我的阿湛有個三長兩短,他就能得了爵位了。
”
想到之前的事,肖氏福至心靈:“老爺,這定是馬氏唆使的。
我就說這女人藏奸,你還不相信。
如今,老爺你總信了吧!
”
甯海有些頭疼,竟然将事情扯到馬氏的身上,這不是胡攪蠻纏嘛!
馬氏若有這心機,還能被府裡的下人瞧不上:“你放心,這事我會處理好的。
”
肖氏道:“老爺,話說在前頭,我是絕對不會讓那禍頭子回來的。
六年前的事,絕不能再重演。
”她沒本事弄死方嘉,但是兒子有這個能力。
甯海說道:“方嘉是逃犯,他回不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由有些低沉。
說完這話,甯海就出去了。
方輝正陪着馬氏跟孩子,就聽到丫鬟說甯海找他有事。
進了書房,就見甯海雙手垂後站在窗前。
那背影,顯都很寥落,讓方輝看了不由有些心酸。
“爹……”自方嘉的事出了以後,父子兩人都疏離了許多。
甯海轉過頭來,看着方輝說道:“方嘉被你安置在哪裡?
”
既問起,方輝自然也沒再隐瞞,當下面露悲痛道:“爹、方嘉沒了,被那牧場主打死了。
爹……”
說到這裡,方輝落下了眼淚。
他這些天一直強忍悲痛,此時卻再控制不住了。
甯海聽到這話人恍惚了下。
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下來了,冷冷地說道:“将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
方輝半點不敢隐瞞,将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說了:“爹,你一定要為方嘉報仇?
”
甯海着惱道:“報什麼仇?
他這是咎由自取。
”哪個男人被戴綠帽子會忍。
方輝哭着道:“爹,方嘉也是你兒子。
哪怕他再有錯,也是你的親生兒子。
”
在方嘉想要害甯湛的時候,甯海就當他死了:“當年他若不逃,就不會成為奴隸。
他若安安分分做一個奴隸,也不會被人打死。
”方嘉完全是被自己作死的。
方輝吼道:“看若是方嘉不逃,甯湛也不會放過他的。
”甯湛面善心狠,當年明明半點事沒有,可他卻故意躲起來鬧得整個桐城人仰馬翻。
以他這狠辣的手段,又如何會放過方嘉。
甯海看着方輝,神色很平靜:“你想沒想過,若是方嘉沒死你将他救出來藏起來。
此事一旦暴露,你會怎麼樣?
包庇朝廷要犯這罪名一旦落實,那你這些年的打拼就會付之東流。
方輝,你在做這件事之前有沒有想過你的妻兒?
你沒了前程,他們以後該怎麼辦呢?
”
方輝面色有些白,不過還是強撐着說道:“我不會讓他們凍着餓着的。
”
方嘉已經死了,再說這些已經沒有願意。
甯海看着方輝,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你回去吧!
”
方輝帶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後院。
馬氏看到他這個模樣,有些擔心地問道:“夫君,出什麼事?
”
方輝搖頭道:“隻是有些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馬氏擔不起事,所以外面的事他從不告訴馬氏。
看着眯上眼還皺着眉頭的方輝,馬氏很難過。
有什麼事丈夫都一個人都自己扛,從不跟她說。
其實甯海在方輝面前說不在意方嘉的死活,那都是假的。
到底是親生的骨血,知道他死了哪能真的無動于衷。
阿紹進書房的時候,就看到甯海的眼眶紅通通的:“伯爺,節哀……”
甯海很快收斂了情緒,又恢複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阿強怎麼說?
”
既然方嘉與那小妾有私情不是一日兩日,而是兩年。
那之前沒發現,偏偏送消息回來沒兩個月就被發現了。
而阿強去年年底出發,到現在才回來。
從榆城到西海,一個半月的時間就足夠抵達了,可阿強卻是現在才回來。
甯海覺得這事,太巧合了一些。
方輝沒懷疑,是因為他信任阿強。
可是甯海,卻不這麼想。
“阿強說,他去西海之前将這個消息透露給了世子。
然後半路上故意病倒,又大雪封路耽擱了很長一段時間。
”阿強最先咬牙不招供,可他現在有妻有子。
不招不僅他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妻兒的下場也會很凄慘。
甯海喃喃自語道:“阿湛,終究還是不願放過方嘉。
”最終還是如了燕無雙的意,他的兒子自相殘殺了。
阿紹說道:“伯爺,二爺對世子恨之入骨。
他若不死,尋到機會定還會對世子下毒手的。
”世子這不過是先下手為強了。
阿紹覺得,這并沒有錯。
頓了下,阿紹道:“伯爺,阿強說他之所以将消息洩露給世子,就是怕二爺拖累大爺。
”連方輝身邊的人都希望方嘉死,可見方嘉多惹人憎恨。
甯海聽到這話,苦笑一聲道:“連一個下人都懂的道理,他竟然不知道。
”
有道是,旁觀者清。
阿紹道:“伯爺,大爺不是不懂,隻是覺得出事伯爺也會護着他。
伯爺,屬下說一句逾越的話。
也幸虧大爺不是伯府的繼承人,若不然就這性子,伯府肯定要斷送在他手裡。
”方嘉這些年闖了那麼多禍,他作為長兄不下狠心整治,隻是幫着收拾爛攤子。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不是世子出手,他的前程肯定要折在方嘉手裡了。
甯海長出了一口氣:“你說得很對,方輝他确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将阿湛送去西北。
”
阿紹點頭道:“這也是世子的福分。
”韓國公那麼多兒子,可隻有在皇後娘娘身邊長大的韓二爺德才兼備了。
甯海神色緩和了許多,說道:“這事不能讓方輝知道。
阿紹,你去将阿強處理了。
”隻要阿強不說,方輝就永遠不知道是甯湛在幕後做了推手。
阿紹覺得甯海這是關心則亂,說道:“若是将阿強處理了反而會惹大爺的懷疑。
伯爺,就打他二十大闆。
至于二爺的事,我相信他甯死也不會告訴大爺的。
”若不是他洩露消息,方嘉就不會死。
真算起來,方嘉其實是死在阿強的手裡。
這事他捂着還來不及,哪還敢洩露半個字。
甯海嗯了一聲道:“那你警告他,閉好自己的嘴。
若是敢洩露半個字,我要他全家人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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