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是誰
第二天,盛苑剛練完功,就讓小遙把洛不言的夫人請進驿館。
“奴家姓葛。
”
洛不言的夫人行禮落座,聽聞盛苑問她姓氏,輕聲回答說:“上清下語,小字談歌。
”
她言語輕柔,聽進盛苑耳中,恰若婉轉呢喃,好像眼前就是煙雨朦胧、湖繞遠山的盛景齊州。
這是南地及齊州地區女子們特有的氣質,與京都、邊疆的女郎們呈現了鮮明的不同。
盛苑忍着沒摸發酥的耳朵,仔細打量着這位據說是胸有奇才的葛夫人。
眼前人容貌清麗、五官雅緻,皮膚尤其白皙細膩,個頭兒不高,但她身型纖細,氣質更是圓潤溫雅;遠遠瞧着宛若二八少女,近前打量卻見松梅之氣,仔細端倪更覺自信撲面。
大楚驿館住宿結構是根據官員品階劃分的,像盛苑在京都居于三品侍郎之位,她跟這兒的住宿房間,就是劃分出來的一座一進四合院,面積雖算不得寬廣,不過她帶來的人手是能住的開的。
葛清語苦笑言說:“夫君赴任澤州府不久,就有匿名信言及奴家全家之來曆,雖不曾有明确所求,可要挾之意顯然。
為求自保,奴家讓夫君假意配合,原想着許能順藤摸瓜,立功贖罪,卻不想,自那之後,對方再無聲息,直到洪澇過後。
”
她這會兒已經要做好準備了:隻要葛清語印證了她第二個猜想,她立刻帶着安嶼小遙跑路!
前齊第一位國君的龍興之地在哪兒,盛苑還真不知曉。
“大人,衆所周知,前齊立國比大燕朝還早百餘載,這國号雖近千載未變,可禦座之上的國君,卻是換了五家……您可知最初那位國君的龍興之所在何處?
”
“像夫人這樣來曆的人家,南地很多嗎?
”
因着盛苑有護衛讓留守住處的習慣,所以她能肯定,此刻的住處是可以無有顧慮的進行談話的。
葛清語奉承過後,看盛苑面無異色,不由暗自贊歎:盛巡撫果然名不虛傳,就是能沉得住氣啊!
不過贊歎歸贊歎,該說的話她還是要說:“我葛家最早就是定居南地,後跟前齊莫高、祖起事,于四處征戰,拿下齊州十二郡,開國移居齊州。
後來大燕立國,前齊失南地而存社稷,我祖上那支也跟着遠離祖籍,偏安齊州平郡。
”
“巡撫大人!
”葛清語是個有主意的,意識到談話環境保密度極高後,她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說明來意,“奴家是來求助的。
”
葛清語擡起雙眸,認真的看向盛苑:“奴家是替南地百姓向大人您求助的!
”
雖說“跑路”這詞兒不好聽,可她這次跑路既不是不戰先怯、也不是不戰而降,而是為之後更好的戰鬥!
她是無所畏懼不曉得怕,可她也不想讓人家把她當餡兒給包了啊!
去書院讀書的第一天,先生就教導她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她這個好學生可不敢忘!
不過她雖然對這個知識點不甚了解,可她會猜啊!
按照此時談話的語境和對方的來意,隻要稍稍把心理學的知識套用一下,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她以為這位是想要用功勞抵去把柄的。
她這樣問,葛清語面色有幾分蒼白:“奴家懷疑,有人借前齊之名,聯合周邊流寇海盜,以登錄劫掠之實,遮掩收兵買馬、培養軍隊之舉!
”
盛苑認真聽着,雖說格外好奇,卻沒出聲打擾,而這葛清語說開之後,語速也提升了:“巡撫大人若是聽聞澤州府的撫民安民之策,大概能猜出其間耗費巨大,涉及銀兩更是龐大之極,莫說隻靠府衙,就是府中豪強富戶增加捐銀,其所捐銀兩加在一起,仍有兩三成的不足。
夫君雖是府城主官,卻也不能對于本地大戶竭澤而漁。
”
想到這兒,盛苑面兒上不曾有半點異色,可腦海裡已經規劃好跑路的路線和具體安排了。
總之,這是個讓人見之就讨厭不起來的女子。
盛苑感慨一聲,旋即看向葛清語問:“葛夫人之前言稱求助,本官卻不知夫人因何求助?
”
“葛夫人今日前來,不知有何讨教?
”盛苑待丫鬟上好茶,揮退她們,令小遙于外面守着,這才讓對方說明來意。
葛清語早在進來時就發現這裡的護衛丫鬟,瞧着輕松悠然,實則内裡緊張,時不時就來一場不定時不定點的巡邏,讓想要鑽空子的人找不見機會。
因為這番猜測,面對葛清語由衷的奉承,盛苑也沒覺着自豪。
“……據奴家所知,澤州府大族,大多有齊州的親戚。
”
葛清語說完,盛苑恨不能現在就撤。
“本官以前曾聞,澤州府本地百姓大多久居于此,鮮少有民衆遷入遷出……怪不得此次南地救災這樣效率這般!
”
盛苑卻看出了她的驚詫,心說:嗯,能看出這位夫人是真沒進書院系統學習過了。
畢竟,很少誰從專業學生時期走過來卻不知道“知識點不夠、技巧來湊”的。
利用這點,盛苑不僅猜出了此地是前齊首位國君的龍興之地,還猜出了這裡很可能是前齊遺老遺少搞事之所!
“你是說有人私自養兵練兵?
”盛苑忍不住捏了捏手指,示意對方詳細說說。
“哦?
”盛苑示意繼續。
“……大人果然多智!
”葛清語不着痕迹的沉默了一下,立刻奉上恭維。
“莫非……是澤州府?
”
說真的,此刻她覺着這裡的駐軍和内衛所都不可靠了。
“此話怎講?
”盛苑沒想到,這位夫人一開口,竟然就帶上整府的百姓,這讓她很詫異。
“你們用了那些人的銀子?
”盛苑看着葛清語颔首,抿抿唇。
她不能說對方這樣做不對,畢竟安民撫民為要,隻是洛不言夫婦此舉,無異于走鋼絲,不管事後選擇守諾還是賴賬,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他們不可能白出錢,所以,你們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還有,那些人,到底是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