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收到花顔的信,逐字逐句地看着,知道她在北地一切順利,鳳城、魚丘等地赈災十分順利,收服了安陽軍,又斬殺了大批要殺蘇子斬的暗衛以及受災後不作為的官員們,他讀着,心情很好,心中十分舒暢。
唯一不舒暢的是他右手受傷之事,顯然被花顔知道了,提到此事,話語嚴厲,似是十分生氣。
他唯一體會花顔對她生的一次氣是那次他說了一句“生死相随”,将她氣得七竅生煙,用枕頭砸他,如今又生氣了,還很嚴重,他頓時自我反省了一番,立即給花顔寫了一封回信。
信中自是自我檢讨了一番,又保證了一番,然後說了一大堆軟話。
這一封信寫得極厚,派人送走後,便聽聞周嬷嬷來了,他微微疑惑,但還是讓福管家将人立馬請到了書房。
周嬷嬷給雲遲見禮後,将太後讓她送來的信呈遞給了雲遲。
雲遲接過信函,打開,看到是花灼給太後寫的回信,看罷之後,臉立時黑了。
周嬷嬷看着雲遲黑下來的臉,暗想着她給太後的建議對了,幸好太後沒自作主張。
否則看太子殿下這臉色,太後好不容易與太子殿下重新修好的祖孫情怕是又要崩塌。
雲遲本來以為太後給花灼寫一封讓花顔來京的信無傷大雅,便沒攔着,沒想到花灼的回信卻給他掀起了風浪,直接砸到他臉上來了。
他黑着臉捏着信,死死盯着落款上花灼的名字看了半晌,恨不得将那名字看出個窟窿。
周嬷嬷雖侍候了太後一輩子,陪着太後見慣了風雲,但還是被雲遲這副黑臉的模樣吓到了,躬身立在雲遲面前,不敢言聲。
過了許久,雲遲終于舍得從那落款上離開視線,擡起頭,對周嬷嬷說,“嬷嬷回去禀告太後,就說孫兒一生隻娶一妻,終此一生,也不會娶側妃,這東宮,除了她外,再不會踏進一個女人,我的枕邊,除了她外,也不會再有一個女人。
”
周嬷嬷雖在意料之中,但雲遲這般咬牙切齒正兒八經地說出來,她還是驚了驚,連忙垂手,“是,奴婢一定原話帶給太後。
”
雲遲點點頭,對她擺手,“去吧。
”
周嬷嬷告退,出了雲遲書房,默默記着雲遲的話,離開了東宮。
周嬷嬷離開後,雲遲氣的想撕了信函,但還是忍住了,想提筆給花灼寫一封信臭罵他一頓,但想着還沒将花顔娶到手,不能狠狠地得罪花灼,隻能又忍住了。
但忍來忍去,覺得十分窩火,他幹脆做了一個決定,将花灼的這封信派人送去了北地給花顔。
同時,在信的末尾,添加了自己的一句話,你哥哥欺負我。
就是這樣的一句話,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但他的怒火卻忽然就消了。
他将信用蠟封了,派人盡快送去北地。
周嬷嬷回宮後,将雲遲的話原封不動地對太後禀了,太後聽罷後,沉默許久,深深地歎了口氣,“哀家早就見識到了,他這一輩子,栽在花顔手裡了。
”
周嬷嬷勸慰,“太子妃很好,隻要太子殿下喜歡,不耽誤江山社稷,太後就且放寬心。
四百年前,太祖爺空置六宮,我們南楚的江山一代一代地也傳了下來。
”
太後颔首,“話雖說的是這麼個理,沒有太祖爺空置六宮,沒有子嗣,也沒有皇上這一脈的傳承。
但……”她想說什麼,又長歎了口氣作罷,“罷了,罷了,哀家雖想他多納側妃良娣,但又不能押着他讓他聽話,他不想要就不想要吧!
”
周嬷嬷見太後作罷,打消了因花灼提起生出來的心思,心底也松了一口氣,太後不再與太子殿下作對,她侍候得也輕松,笑着說,“太子殿下見了花灼公子的信函,氣得七竅生煙,臉十分的黑,奴婢從沒見過太子殿下那般模樣。
”
太後聞言笑起來,“這個花灼,你說他是在故意将哀家的軍還是故意将太子的軍?
”
周嬷嬷也笑,“花灼公子這個人奴婢沒見過,但就行事來說,可見十分愛護太子妃這個妹妹。
”
“嗯,可不是愛護?
怕她侍候太子累着呢。
”太後有了心情說笑,“什麼時候他進京,哀家可要好好地與他聊聊。
”
周嬷嬷道,“聽人說,花灼公子豐姿與太子殿下不相上下,至今也還未娶妻。
”
太後笑道,“據說花家人都好樣貌,若非太子妃有這麼一個哥哥,早先也不會連太子都鎮不住她。
”話落,她忽然想起,“信呢?
沒拿回來?
”
周嬷嬷立即說,“被太子殿下留下了。
”
太後點頭,“罷了,他估計留着找花灼算賬呢,哀家就不給花灼回信了,讓他看着辦吧。
”
花顔收到了雲遲的來信,連信一起送來了兩枚兵符,是安陽王府和武威侯府的。
她收到信後,頗有些訝異,沒想到安陽王府和武威侯府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将兵符交給了雲遲,他們不同于敬國公府,如今敬國公交了兵符,他的兒子陸之淩還在西南境地掌管了百萬兵馬,更何況陸之淩與她是八拜結交的關系,敬國公府算是她半個娘家,自是比這兩府都有理由交兵權。
安陽王府她還能知道是安書離在中間起的作用,以安陽王的性情,若非安書離吓唬了他,他還不見得能做出這麼果斷的決定。
武威侯府,卻更複雜些,雖也有理由,畢竟他的兒子蘇子斬在北地負責赈災查辦之事,但能見風使舵得這麼快,在安陽王前腳上交兵符,後腳就趕着也上交了兵符,真不愧是武威侯。
有這兩枚兵符,自然比沒有好,她如今也确實正缺這東西。
尤其是如今赈災之事順利進行,有條不紊地步入正軌,恢複鳳城、魚丘等地民生經濟隻是早晚的事兒,當務之急,是她先趕去北安城,收拾一批人才是。
而程子笑,必須要跟着她去,所以,冒名頂替安珂的他必須得由人替換下來。
至于誰來代替呢?
這個人選必須要選好,畢竟五萬安陽軍不是小事兒。
花顔左思右想前思後想,還是覺得肖瑜最合适幫她頂一陣。
于是,她拿着安陽王府的兵符,又找上了肖瑜。
肖瑜與花卿一直以來做着一對平凡尋常的夫妻,至少在外人眼裡是這樣的,肖瑜隻在衙門做一個主簿,連官職都不算有,每日點個卯,做着縣老爺吩咐他做的事兒。
縣太爺無能,是個草包,所以,漸漸的,許多事情都推給他,他這個主簿,拿着主簿的錢,做着的卻是縣太爺的事兒。
花顔來了之後,将縣守府衙的官員砍的砍,關的關,清廉的提拔了提拔,鳳城一帶的百姓們拍手稱快時,聯名上書請他任縣守。
花顔收到了百姓的聯名,當時還笑着揶揄肖瑜,說要不然他就任職縣守一職?
反正這官他不用學就會做。
肖瑜連連搖頭擺手,說什麼也不幹,隻想當個不起眼的尋常人。
不過如今,花顔也容不得他了,她是真的缺人需要用人,縣守不做是小事兒,誰都能勝任,抓一個先替上就行,但是五萬安陽軍的将軍,可不能随便交給人。
目前,在她身邊的人,她唯一能抓的能讓他相信之人就是他。
肖瑜見了花顔後,聽她開門見山地說了目的,他伸手扶額,“十七妹妹,姐夫沒得罪你吧?
你說讓我幫你安排的事兒,我都幫你安排了,你這非盯着我不放讓我在朝廷做個一官半職做什麼?
咱們花家人,不是素來不參與官場嗎?
”
花顔歎了口氣,“我也沒辦法,請十三姐夫幫忙頂一陣,最多到明年春夏,太子殿下有了合适的人選,會派來北地接管三軍,不會讓你一直做官的,如今除了咱們自己人,我誰也信不過。
”
肖瑜看她的模樣,也知道她顯然是覺得他是最合适的那個人了,也不再費嘴皮子,對她道,“咱們有言在先,說好了,我隻頂一陣。
”
花顔見他答應,笑着點頭,“你放心,就是頂一陣,做妹妹的還能坑姐夫不成?
若是坑了你,十三姐姐也不幹。
”話落,為了讓他放心,又說,“如今是為了幫太子殿下,一旦南楚史治清明了,我們花家人就不會再插手了,包括我。
”
肖瑜颔首,咬牙,“行,那給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