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的脈象顯示他身體如被抽幹了所有的血液精氣,奇經八脈寸寸如焦原。
人是血肉之軀,身體靠的便是血液精氣供養,如今身體幹涸到了這個地步,就如一株枯樹被大火燒得黑焦黑焦。
那名太醫把到了這樣的脈,猛地退後了好幾步,“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
”
小忠子面色大變,質問,“你什麼意思?
殿下怎麼了?
”
那名太醫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小忠子怒極,又看向另外一名太醫。
另外一名太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給雲遲把脈,片刻後,也駭然得顔色盡失,同樣後退幾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
”
小忠子大罵,“恕罪個錘子!
你們給雜家說,殿下到底怎麼了?
說不出來,将你們拉出去砍了。
”
兩名太醫哆嗦地對看一眼,皆垂下了頭,齊聲道,“……臣不敢說”
雲遲每喘息一口氣,都疼的撕心裂肺,他也想知道自己怎麼了。
他看着兩名太醫,咬牙開口,聲音沙啞虛弱,“說,本宮……恕你們無罪……”
一名太醫頓時紅了眼睛,膽戰心驚地說,“殿下您……您的脈象像是油盡燈枯之像。
”
一名太醫也膽戰心驚地紅着眼睛說,“您身體似經脈幹涸,寸草不生,正是……油盡燈枯之像……”
雲遲感覺眼前發黑,“原因?
”
那二人齊齊地搖搖頭。
小忠子跳腳,“你們确定你們把準殿下的脈了嗎?
再仔細地把把脈,不準胡說八道。
殿下好好的,怎麼可能是油盡燈枯之像?
”
兩名太醫聞言又齊齊起身,連忙上前重新給雲遲把脈,生恐自己早先把錯了脈。
片刻後,兩名太醫全無血色地搖頭,又重新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
小忠子急了,“殿下問你們原因呢?
你們身為太醫院得殿下信任的太醫,就說不出原因嗎?
”
兩人又搖頭。
“庸醫!
”小忠子恨恨地罵,對外面喊,“快,來人,去将太醫院的所有人都喊來東宮,要快!
”
福管家早已經得了消息,進了屋,見到雲遲的模樣,聽了兩名太醫的診治,此時也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對外面喊,“快,快去,将所有太醫都請來,不得耽擱。
”
有人得令,立即匆匆去了。
雲遲隻覺得身體五内俱焚,如大火在燒,燒的他神魂似都被架在火上烤,難受至極,從小到大,他身體極好,即便偶爾有受傷不好時,也不會如這般,似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對那兩名太醫擺擺手,“你們出去!
”
那兩名太醫得蒙大赦,站起身,抖着身子後退着顫顫巍巍地退出了内室,但沒敢離開,躬身立在了堂屋外。
小忠子眼淚橫流,“殿下,您這幾日到底做了什麼?
您早先不是還好好的嗎?
風寒也不至于讓您如此啊?
”
雲遲搖頭,虛弱地說,“先扶我去榻上。
”
小忠子哭着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雲遲,但雲遲全身一點兒力氣沒有,他的小身闆扶不動,他立即對副管家喊,“快,福伯,來幫忙。
”
副管家駭然得腿腳早就軟了,一把年紀,最不禁吓,他也從來沒見過雲遲這個樣子,連忙顫顫巍巍地上前。
這時,雲影現身,拂開小忠子,輕而易舉地将雲遲輕巧地從椅子上扶了起來,扶去了榻上。
他是雲遲的近身第一暗衛,不是十分特殊的情況下,從不離開雲遲,這些日子,雲遲除了奔波到了兆原縣又回來後,一直在暗中徹查背後之人與盤龍參,除了那日與子斬公子交手外,再沒與别人交手過,他也不明白雲遲為何突然如此了。
小忠子急中生智,“殿下是不是中毒了?
”
雲影擰眉,細想着雲遲這幾日入口的食物,他與十二雲衛也都一起吃了。
京郊十裡外的别院從沒對外洩露過,裡面侍候的幾個人也都是千挑萬選從東宮出去的。
除了他,近來沒人近雲遲的身,可能是中毒嗎?
雲影看着雲遲,“殿下,您如今是如何感覺?
”
雲遲啞聲說,“說不出來,似身體被大火漫過燒灼,難受得很。
”
雲影在想着什麼毒會讓人如此?
若是天不絕在就好了,他一定能看出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東宮的人忽然沖進太醫院,傳令所有人都前往東宮給太子殿下看診,太醫院的衆人齊齊一驚,見東宮來的人十分急迫,恨不得拎了人就走,沒人敢耽擱,都連忙匆匆趕去東宮。
不多時,太醫院的人到了東宮,直接被請去了太子殿下住的鳳凰東苑。
小忠子焦急地站在門口,見太醫們都來了,立即招手催促,“快,都進來,趕緊的,挨個給殿下看診。
”
太醫們氣喘籲籲,剛瞅了立在廊下的兩名血色全無的太醫一眼,便被小忠子催着,一窩蜂地進了内殿。
雲遲躺在榻上,閉着眼睛,感受着體内如火焚般的燒灼感,渾身七經八脈痛的喘不過氣來,似生命力一點點在流失,他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不像是中毒,像是他正在被人無形地抽幹所有的精魂力氣。
太醫們進來後,看到榻上氣息微弱的雲遲,臉上都齊齊地現出震驚之色。
“都愣着做什麼?
快啊!
趕緊給殿下看診。
”小忠子急的催促。
太醫們回過神,連忙挨個上前,每個人一把脈,都如前兩位太醫一樣,吓的三魂丢了七魄,面無土色。
所有的太醫們都把完了脈,齊齊臉色煞白,鴉雀無聲。
“你們倒是說話啊?
殿下到底怎麼了?
”小忠子恨不得将這些人都拖出去喂狗,診完了脈不說話,太醫院養這些人有什麼用?
一個個無能庸醫。
太醫們齊齊看着雲遲,又互相對看,發現一個比一個臉白膽寒。
雲遲睜開眼睛,克制着疼痛問,“本宮如何?
但說無妨。
”
其中一人膽大地開口,“殿下……您……您怎麼會是油盡燈枯之像?
您……”他想問您做了什麼?
怎麼會成了這個脈象?
但又想想身為太醫,連病症原因都診不出來,實在太無能,遂住了口。
小忠子震怒,“你們……你們廢物!
”
太醫們齊齊都後退了一步,無聲地跪了一地,“殿下恕罪。
”
雲遲重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小忠子死死看着跪了一地的太醫,“你們倒是說出個所以然來啊?
既然殿下是這個脈象,該吃什麼藥?
該怎麼治?
你們總要說出個章程和法子來,難道就任由殿下這樣?
”
太醫們心中又驚又駭又苦,油盡燈枯之像,能有什麼法子?
一般這種脈象,都是人之将亡之兆……
小忠子見太醫們着實都無用,急的恨不得跺碎了地面的玉石磚,看向福管家。
福管家也急得亂轉,想着除了太醫院的太醫,還有什麼醫術高絕的大夫可以請來給太子殿下診治,他如今隻能想到一個妙手鬼醫天不絕,但天不絕跟着太子妃在北地,他立即對雲遲道,“殿下,派人請天不絕進京吧。
”
雲遲不說話。
小忠子也急着點頭附和,“殿下,派人請天不絕來京吧。
”
雲影也忍不住開口,“殿下!
”
雲遲打破沉默,沙啞微弱地說,“去請……武威候府的大夫來一趟東宮。
”
小忠子眼睛一亮,“對啊,還有武威候府一直為子斬公子治寒症的孫大夫。
”話落,他立即說,“奴才去請。
”說完,一溜煙地沖出了内室。
小忠子離開後,雲遲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
太醫們都擡起頭,看着雲遲,實在難以相信好好的殿下已病成了這副樣子。
油盡燈枯之像,還有什麼人能治好?
即便是天不絕在,也回天無力吧?
武威候府的孫大夫雖然醫術不錯,但也不及天不絕。
太醫們都叩頭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忠子沖去了武威侯府,正逢武威候要出府門,他一把拽住武威候,臉色煞白地說,“侯爺救命!
”
武威候一愣,看清是小忠子,納悶地問,“小忠子公公?
你怎麼了?
”
小忠子立即哭着說,“不是奴才怎麼了?
是太子殿下,殿下不好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看不了診,奴才隻能來找府内的孫大夫了。
”
武威候面色一變,“太子殿下已病得這般嚴重的地步了嗎?
”
小忠子連連點頭,“侯爺,快别問了,趕緊讓孫大夫跟我去東宮吧。
”
武威候颔首,立即對身邊的常随急聲吩咐,“快去,将孫大夫立馬找來,告訴他趕緊帶着藥箱去東宮給太子殿下看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