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顔覺得陸之淩和梅舒毓真的是她的福星,她利用陸之淩取得了葉香茗的血引,利用梅舒毓取得了南疆王的血引,如今事情成了一半,接下來,她隻需等着安十六的進展了。
隻要安十六帶着臨安花家所有在西南境地的暗樁成功地按照她的計劃從安書離和陸之淩手裡奪了勵王和勵王軍,造成外面的局勢傾斜,将雲遲引出南疆都城,那麼,她就有把握帶着南疆都城内所有花家累世積累的暗樁,闖進蠱王宮,奪了蠱王。
隻要得到蠱王,臨安花家所有人都會撤出西南境地。
這塊土地,臨安花家可以不再要,若是想要的話,過幾年,等雲遲平定了西南,平息了亂象,将西南境地治理得一片祥和後,再卷土重來就是了。
她心情極好地收起了南疆王的血引,對安十七說,“過兩日,找一個月黑風高夜,我想先獨自一人去探探蠱王宮,了解一番情況。
”
安十七頓時緊張起來,“少主,您自己一人前去?
”話落,搖頭,“不行,太危險了,若是去,也得我跟着您一起去。
”
花顔微笑,“不用,我先去探探情況而已,你跟我前去,不如我隻身一人利落,如今雲遲還在南疆都城,你們所有人都不要輕舉妄動,被他察覺,便會前功盡棄。
他那樣的人,有他在的地方,有多遠避多遠的好。
”
安十七還是不放心,“那您隻身一人,若是出了什麼事兒,沒有人照應怎麼成?
”
花顔道,“我不會讓自己出事兒的,隻是探探情況而已,有危險,我自然會避開。
目的不是奪蠱王,自然不必人多。
我與雲遲打了一年多的交道,隻要不小心露出蛛絲馬迹,他都會盯住,所以,你們都得忍着,等着他離京的機會,再與我一起行動。
”
安十七聞言隻能點頭,“少主若是決定前去,定要小心點兒。
”
花顔颔首。
梅舒毓回了行宮後累的睡着是裝的,待小忠子将他安置下後,他便一直在等着雲遲回宮後找他質問,可是他等了許久,都不見雲遲找他,才放下了心,真正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醒來後,有侍候的人端來飯菜,他大吃大喝了一頓後,總算找回了些精氣神。
小忠子聽聞梅舒毓醒來後,便匆匆地找來,說太子殿下吩咐了,毓二公子醒來後去見他。
梅舒毓一聽,心又提了起來,暗想就知道他不會放過他,他慢悠悠地理了理衣擺,暗暗地将要說的話琢磨着捋順了,才去見雲遲。
雲遲今日難得沒有看卷宗或者批閱奏折,而是正在自己與自己對弈。
梅舒毓來到之後,小忠子示意他徑自進去見他,他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見雲遲閑适地在自己與自己對弈,面色尋常,如一位富家公子,他心中敲起了警鐘。
他是聰明的,從小就知道,越是這般閑散随意的姿态,越是不能小瞧,大多時候,這種神态最是令人容易放下戒心。
他不傻,不會自掘墳墓,若是他知道他在暗中幫花顔,估計會一掌拍死她。
所以,他堅決死活不能讓他知道,一定要守口如瓶。
“太子表兄。
”梅舒毓在雲遲面前站定,喊了一聲。
雲遲不看他,淡聲道,“過來陪我下棋。
”
梅舒毓眨眨眼睛,“您今日……沒有事情要處理嗎?
怎麼這般清閑了?
”
雲遲神色淡淡,“忙了數日,今日歇一日。
”
梅舒毓“哦”了一聲,乖乖地坐下,将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悉數摒除殆盡,心裡眼裡隻剩下眼前的棋盤,因為他心中清楚,下棋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心境變化,無論是急躁,還是浮躁,還是心神不定,亦或者是心裡有鬼……
他如今就是心裡有鬼的那個人,所以,他一定要事先将這鬼趕出去,否則,落不了兩個子,他什麼也不用說,就會被雲遲看出來。
雲遲看了他一眼,重新打亂棋盤,說,“你執黑子,我執白子。
”
梅舒毓點點頭。
于是,二人你來我往,對弈起來。
梅舒毓自小就被梅老爺子三天兩頭地訓斥動家法,覺得他是梅家出的唯一的一個敗類,勢必要将他糾正過來,如他大哥一般,成長成一位端方公子。
可是梅舒毓從來不吃梅老爺子那一套,訓斥的輕了不管用,訓斥的重了動家法他就跑出去躲着不回府。
所以,他是被梅老爺子監控到大死管着到大的,但管了多年,似乎沒什麼用處,他依舊我行我素,十分自我。
雲遲卻知道,梅舒毓其實是有許多的優點長處的,比如,就拿今日下棋來說,他若是不想讓他看出什麼來,他還真就看不出來,哪怕他聰明絕頂,天賦奇智,但也是人,通過神态,情緒,下棋的手法,他沒從中看出梅舒毓的心思來。
不驕不躁,不急不迫,坦坦蕩蕩,不像個心裡有鬼的樣子。
但是雲遲覺得,沒有破綻,便是破綻,隻能說他這個表弟以前令他小瞧了。
蘇子斬願意在梅老爺子對他大怒到開宗祠動家法時收留他庇護他,定然不止是有着跟他作對的目的,有一半的原因,想必也是因為他這個人。
一局棋下完,梅舒毓盡管用了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還是輸給了雲遲。
他扁扁嘴,對着雲遲嘻嘻一笑,“太子表兄,我雖然輸了,但也不覺得丢人,能在你手裡對弈兩盞茶,也算是不窩囊了。
”
雲遲“嗯”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你的确不窩囊。
”話落,意味不明地說,“不止不窩囊,還很聰明,倒是令我意外。
”
梅舒毓心下緊了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又是嘻嘻一笑,“我有自知之明,雖然從小愛跟陸之淩混在一起,但我心中清楚,我沒他聰明。
”
雲遲随手拂亂了棋盤,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清清淡淡地問,“你的香囊呢?
給我看看。
”
梅舒毓伸手入懷,摸出香囊,遞給了雲遲,“在這裡。
”
雲遲伸手接過,左右翻看了一遍,放到鼻間聞了聞,忽然眯起了眼睛,問,“你這個香囊,哪裡來的?
”
梅舒毓看着他的表情,直覺不太妙,按照花顔所教,說,“子斬表兄臨出京前給我的?
”
“哦?
”雲遲眼眸沉了幾分,揚起眉梢,有幾分清冷地看着他,聲音不高不低,聽不出情緒地問,“是嗎?
”
梅舒毓點頭,“是啊。
”
“他怎麼給你的?
”雲遲淡淡詢問。
梅舒毓便将他住在蘇子斬的院落裡,那一日,見到一個十分普通的少年背着一個大包裹翻牆進了院落找蘇子斬,蘇子斬見過了他之後,便決定離京,離京前,給了他這個香囊,真真假假地說了一遍。
雲遲聽罷,眉目微沉,問,“那個人是什麼人?
”
梅舒毓搖頭,“子斬表哥沒說,我也沒敢問,不知道。
”
雲遲捏着香囊,似乎用力地揉了揉,盯着他,目光十分的犀利,“你與我說實話,這個香囊,當真是蘇子斬臨出京前給你的?
”
梅舒毓誠然地點頭,“不敢欺騙太子表兄。
”
雲遲忽然放下香囊,一拍桌案,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沉如水,“梅舒毓,你信不信,再不說實話,我就讓你一輩子留在南疆。
”
梅舒毓一驚,面上露出驚慌,失措地看着雲遲,呐呐地說,“太……太子表兄,您動什麼氣?
我真的沒有說假話……就是子斬表兄給我的。
”
雲遲臉色陰沉,眉目攏着一層陰雲,整個人氣勢如六月飄雪,透骨的冷寒,“那麼你告訴我,蘇子斬如今在哪裡?
”
梅舒毓暗暗地吞了一下口水,梗着脖子說,“我不知道子斬表兄在哪裡,不過,我猜測,他應該……是與臨安……花顔在一起……”
雲遲盯着他,眼神涼到底,“你是怎麼猜測的?
”
梅舒毓艱難地撓撓頭,小聲說,“是陸之淩說的。
”
“嗯?
”雲遲又眯起眼睛。
梅舒毓咳嗽一聲,揉揉鼻子說,“在來南疆的路上,陸之淩說本來他在您離開京城後,早就找了子斬表兄,問他來不來南疆,他說不來,他也就打消了來南疆湊熱鬧的念頭,可是後來子斬表情沒知會他,自己卻出京了,他猜測着,一定是因為臨安花顔,說這普天下間,如今能請得動蘇子斬離京的人,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