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花顔收拾妥當,換了輕軟的紅色衣裙,出了屏風後,一身清爽。
采青對花顔小聲問,“奴婢幫您捶捶肩?
松松筋骨?
”
花顔點頭,坐在了椅子上,戴了一天沉重的鳳冠,穿了一天厚重的大婚嫁衣,她的确渾身累。
采青立在椅子後,幫花顔輕輕捶捏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十分适中。
方嬷嬷立在一旁笑着說,“殿下怕是還需要些時候回來,奴婢給您先端些飯菜來,您墊墊肚子?
”
花顔笑着搖頭,“他說很快回來,就一定會很快回來,我等他。
”
方嬷嬷颔首。
采青給花顔捶捏了一陣,花顔身子輕松了些,對立在一旁的方嬷嬷問,“咦?
沒有人鬧洞房嗎?
”
方嬷嬷連忙笑着說,“回太子妃,白天在敬國公府鬧的厲害,如今晚上了,沒人敢再鬧殿下的洞房。
”
花顔不由得樂了,“也是。
”
她示意采青住手,起身道,“我去床上躺一會兒。
”
方嬷嬷連忙點頭。
花顔剛走了兩步,便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花顔不用看,也知道雲遲回來了。
她失笑道,“比我想象的還要快,我還以為,總還要再過一會兒。
”
今日東宮有多少賓客,她不用親眼所見,也是知道的,雲遲這麼快就回來了,估計也隻是陪皇上太後以及朝中幾位重臣意思意思地喝了兩杯而已。
方嬷嬷立即迎了出去。
東宮侍候的人見雲遲這麼快回來,齊齊見禮,“殿下!
”
雲遲擺擺手,快步邁進了門檻,隔着珠簾,便看到了花顔立在屋中,正歪着頭含笑向他看來,一身水紅的錦綢衣裙,在大紅的喜房内,明豔不可方物,他腳步頓了頓,不等侍候的人打簾子,便自己揮手挑開了簾子,進了屋,轉眼就到了花顔面前。
花顔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戮了戮他心口,“醉紅顔那麼好的酒,怎麼沒多喝兩盞?
”
雲遲低頭含笑看着她,溫聲道,“回來陪你喝。
”
花顔抿着嘴笑,對他仰着臉問,“去沐浴?
我等你。
”
雲遲點頭,想抱花顔,又覺得自己如今從外面進來一身寒氣,便撤回手作罷,去了屏風後。
花顔轉身躺去了床上,身下厚厚的龍鳳喜被,躺在上面軟軟的,十分舒适。
侍候的人送來水,雲遲習慣不用人侍候,徑自去沐浴。
花顔聽着屏風後的水聲,忍了忍,才沒從床上爬起來跑去屏風後觀美人沐浴。
雲遲沐浴完,對花顔輕聲喊,“花顔?
”
“嗯?
”花顔應了一聲,坐起身,“是要衣裳嗎?
”
“嗯。
”雲遲點頭。
小忠子立即捧來疊好的衣服遞給花顔,花顔拿了衣服,去了屏風後。
雲遲見她進來,跨出浴桶,将手裡的毛巾遞給她,柔聲說,“你幫我。
”
花顔将衣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小聲嘟囔,“你這樣子喊我進來,是想我們兩個都餓着肚子滾去床上到深夜嗎?
”
雲遲低笑,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我還把持得住。
”
花顔想說我把持不住啊,不過到底沒說出來,輕輕慢慢地幫雲遲擦了身子,又将衣服拿起來,幫她穿戴。
雲遲的衣服與花顔身上的衣服一樣,水紅的錦綢,輕輕軟軟。
穿戴妥當後,花顔松了一口氣,“好了。
”
雲遲低頭,将她一把拽進了懷裡,吻住了她。
花顔從進了房間後,本就心思歪了,此時更是經不住雲遲這般逗弄,身子很快就軟了。
雲遲卻沒失去理智,不多時便放開了她,看着她氤氲的眉眼,如畫一般,他輕輕勾指描繪了一番,将她打橫抱着出了屏風後。
花顔拽着雲遲衣襟,試探地喃喃問,“要不,咱們不吃飯了。
”
雲遲輕笑,搖頭,低頭咬她耳朵,“夜還長着呢,急什麼?
”
花顔臉紅,對比雲遲,大婚裡急着入洞房的似乎真是她這個新娘子,她低咳了一聲,小聲嘟囔,“美色惑人,怨不得我。
”
雲遲笑出聲。
回到房中,雲遲将花顔放到了桌案上,吩咐方嬷嬷,“擺膳吧!
”
方嬷嬷點頭,對宮女吩咐了一句,有人立即端上來了一碟餃子。
花顔眨眨眼睛。
方嬷嬷将餃子遞給雲遲,笑着說,“這碟子孫饽饽是要殿下喂太子妃吃的。
”
雲遲意會,接過碟子,拿起筷子,夾了餃子喂花顔。
花顔張口咬了一口,就想吐出來,頓時苦了臉看雲遲。
方嬷嬷在一旁笑的開心,連聲問,“太子妃,生不生?
”
花顔點頭,“生。
”
方嬷嬷大喜,“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早生貴子。
”
花顔艱難地吞下餃子,一把奪過雲遲手裡的筷子,夾了個餃子遞給雲遲,笑吟吟地說,“一個人可生不出來。
”
雲遲張口吞下餃子,含笑看着花顔,“嗯,太子妃說的對,我們一起生。
”
方嬷嬷呆了呆,又笑着說着恭喜的吉祥話。
一碟餃子撤下,方嬷嬷擺手,宮女們魚貫而入,端了飯菜進屋。
小忠子抱了一壇醉紅顔,放到了桌案上,打開酒壇,到了兩盞酒。
方嬷嬷在一旁笑着說,“殿下和太子妃要喝合卺酒,喝了合卺酒,自此夫妻和睦,幸福百年。
”
雲遲點頭,溫柔含笑看着花顔,執起酒盞,花顔也執起酒盞,二人把臂相交,喝了合歡酒,成了合卺禮。
接下來,方嬷嬷帶着人魚貫而出,關上了房門。
雲遲放下酒盞,對着花顔笑。
花顔忍了忍,沒忍住,伸手捏了捏雲遲的臉,笑吟吟地說,“笑成了花一樣,讓我都不想吃飯了,隻想吃了你。
”
雲遲低低地笑,認她捏了又揉,臉變形,依舊笑着,輕輕淺淺地說,“花顔,我很開心娶到你,真的很開心。
”
花顔抿着嘴笑,握了他的手,十指相纏,笑意盈盈,“雲遲,我能嫁給你,也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
從懿旨賜婚,到今日大婚,她懊惱過,抗拒過,激烈地反抗過,無所不用其極地挑戰過,也逃避過,掙紮過,不舍過,果斷過,但最終,還是他,拉着她,拽着她,強硬地拖着她,一步步,将他自己,刻進了她的眼裡心裡骨頭裡靈魂裡。
她從來不敢覺得自己有哪裡好,值得雲遲如此對她,但因為有了他深愛,也不敢覺得自己哪裡不好,因為她若不好,豈不是說雲遲眼光不好?
但一路走到今日,她覺得,她是幸福的且幸運的,這幸福和幸運都是雲遲給她的。
這世上,也隻有雲遲,能撬開她冰封沉冷滿是灰塵的心,給她灑下一地的陽光,将她從困頓自己的牢籠裡拽出來。
她再生在花家,不算新生,而遇到雲遲,才算真正的新生。
“用飯吧!
”雲遲拿起筷子,夾了菜,卻是送到了花顔的嘴邊。
花顔點頭,吃了他喂的菜,也反夾了菜喂他。
紅燭花影,一對新人,外面是冬日裡清寒的風,屋中卻是兩顆心比燒了的地龍還要熱燙。
二人這一頓飯用了半個時辰,直到花顔擺手,“吃不下了,不吃了,雲遲,你再喂我,我就成豬了。
”時,雲遲才笑着放下了筷子。
花顔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拍着肚子說,“吃的太多了,沒法上床睡覺了,怎麼辦?
都怪你?
”
雲遲低笑,“你若是不累,我們出去走走消消食?
”
花顔嗔了他一眼,水眸微瞪,“我們如今是洞房花燭夜哎,你有聽說過洞房花燭夜的晚上,新郎和新娘子不在屋中聯絡感情,跑出去瞎晃悠的嗎?
”
雲遲低笑,試探地問,“那就在屋中走一走,消消食?
”
“好吧。
”花顔點頭,沒辦法,吃的太多了,不能不消食,躺去床上也睡不下。
雲遲握着花顔的手起身,二人便在屋中走動,走了兩圈後,花顔問,“明日上早朝嗎?
”
“不上,休朝三日。
”雲遲搖頭,“父皇和皇祖母也說了,明日不用進宮,讓我們三日後再進宮敬茶。
”
花顔轉身,摟着雲遲的脖子笑,眉梢輕挑,“也就是說,你要與我厮混三日?
”
雲遲摟住花顔的腰,也笑,糾正說,“合法厮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