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雲遲醒來了兩次,花顔是知道的,但是雲遲既然不想讓她折騰,她便也裝作熟睡,沒醒來,由着小忠子侍候他。
第二日,花顔再醒來時,見雲遲早已經醒了,休息了一夜後,臉色比昨日好看了些,她坐起身,對他問,“什麼時候醒的?
”
雲遲對她微笑,“比你早一會兒。
”
花顔越過他下了床,穿戴妥當,徑自梳洗,收拾完自己後,沾濕了帕子,走到床邊,為他擦臉。
她動作輕柔,從眉心處一直擦到脖頸處。
雲遲呼吸時輕時重,待她擦完,垂下眼睫,低聲說,“夜間身上出了許多汗。
”
花顔動作一頓,看着他,“你如今傷口未愈,不能沾水。
”
雲遲擡眼,青泉般的眸光細細碎碎地泛着點點星光看着她,低聲說,“沒有傷口的地方,汗濕得難受。
可以不讓傷口沾水,也能擦洗的。
”
花顔臉漸漸地紅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面皮子可以薄到這種程度,動辄就臉紅,可是偏偏在他面前,她真是沒法子,她無言地瞅着雲遲,半晌,才說,“讓小忠子一會兒進來侍候你擦洗。
”
雲遲撇過臉,“不要他侍候。
”
花顔揉揉眉心,有些咬牙切齒,“是南疆王傷的你吧?
我要将他碎屍萬段!
”
雲遲繃不住低笑,似胸腹震動牽動了後背的傷口,又低低地“咝”了一聲。
花顔發狠地說,“現在就很難受要擦洗嗎?
”
雲遲點頭,“很難受,想換洗衣服,這汗濕的衣服一刻也不想穿了。
”
花顔想想也是,受傷的人最是虛弱,這樣一夜,不停地出汗,的确難以忍受,難得他忍了一夜,堂堂太子,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一夜換數次衣服,以他的身份折騰人侍候,也是應該的,偏偏他沒有。
這樣一想,她抿了一下唇,點頭答應,“好,我先去給你找幹淨的衣服,稍後讓人打溫水來,給你擦洗換衣。
”
雲遲彎了彎嘴角,“嗯”了一聲。
花顔走到衣櫃旁,找出了一身幹淨的中衣與一件輕薄的軟袍,然後又走到門口,對小忠子吩咐,“去打溫水來。
”
小忠子點頭,連忙去了。
不多時,小忠子打來一大盆溫水,端了進來,激靈地明白花顔要溫水的用意,瞧了心情很好的雲遲一眼,又麻溜地退了出去,關上了内殿的門。
花顔動手慢慢地解開雲遲身上的衣服,早上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内室,将他身上的肌膚似打了一層微光。
花顔也不是沒看過坦胸露乳的男人,但糙男人比起雲遲這種精細養着的尊貴男子到底不同。
她手幾乎發顫,繃着心神,盡量不讓自己的指尖碰到他的肌膚。
花顔到底是沒有膽量将他内衣也褪下,隻脫了中衣,避開他後背的傷口,用帕子沾了水,慢慢地沿着鎖骨往下給他擦拭。
誠如雲遲所說,他身上汗津津的,被輕輕擦過之後,霎時清爽了幾分。
帕子所過之處,花顔明明沒讓自己的手指碰觸到他的肌膚,但他的肌膚還隐隐地透出些淡粉色。
花顔從來沒做過這樣的活,覺得雲遲就是她克星,他生來大約就是為了克她的,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過,總是要面對面,讓她覺得自己面皮子在他面前,就是一張紙,一捅就破。
花顔以最快的速度給雲遲擦完,拿過幹淨的中衣就要給他換上。
雲遲搖頭,垂着眼睫不看她,低聲說,“還有沒擦到的地方呢,也難受得很。
”
花顔的心血騰地湧上了滿臉,羞怒地說,“青天白日的,你當我的臉厚如城牆嗎?
”
雲遲終于擡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眼睫閉上,用更低的聲音說,“你閉着眼睛擦,好歹要擦擦,否則别處都擦了,那一處更顯得汗濕難受。
”
花顔氣急,“你如今是不是就看着我好欺負?
我還雲英未嫁呢,你讓我做這種事情?
别太得寸進尺!
”
雲遲的臉紅了紅,聲音極低,“左右你是要嫁給我的,便是我的妻子了。
以前我受重傷時,也不用小忠子侍候,便一直忍到能自己動手為之,如今有你在,我便不想忍着了……”
花顔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片刻後,有氣無力地說,“我何止上輩子欠了你的?
估計是欠了你好幾輩子。
”
雲遲低低地喊,“花顔……”
花顔閉緊了眼睛,羞怒地說,“你閉嘴,我……給你擦就是了!
”
雲遲又彎了嘴角,默不作聲了,靜靜地瞪着。
花顔閉着眼睛,摸索着輕輕褪了雲遲的内衣,然後又摸索着沾濕了帕子,即便手指不碰到他身體,但還是覺得隔着薄薄的帕子,她的手指幾乎要燒起來。
這等煎熬,她從沒受過。
囫囵地給他擦了一遍,花顔剛要撤手,雲遲不滿地低聲說,“不仔細,難受着呢。
”
花顔任命地不與他争執,又給他擦了一遍。
雲遲悄悄地睜開眼睛,見面前的姑娘死死地閉着眼睛,手指握着帕子,輕輕地顫,每擦一下,顫一下,但還是咬緊了牙關,依照他所說給他擦了。
他忽然覺得很滿足,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手。
花顔瞬間躲開,閉着眼睛低斥,“規矩點兒,再亂動我不管你了。
”
雲遲撤回手,看着她的眸光如化了春風的溫泉,溫熱到底。
他費勁了力氣拴在身邊的人兒,到底是沒白費力氣,她是有心的,不是那等冷硬沒心腸的。
花顔擦完,沒見雲遲再說不滿意的話,便閉着眼睛轉身,走到衣櫃前,睜開眼睛,快速地給他找了一件内衣,又閉着眼睛轉身,走到床前,快速地給他穿了。
穿好内衣之後,又閉着眼睛給他穿中衣。
雲遲一直十分配合,期間沒吭一聲。
花顔将中衣給他穿好,才睜開眼睛,将軟袍給他披上,做完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床頭,郁聲郁氣地說,“好了,如今你可滿意了?
我幾乎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受傷折磨我的。
”
雲遲睫毛動了動,搖頭,“我又不想死,也不想喝苦藥湯子,哪裡會自己找傷受?
”話落,溫聲說,“滿意了,比我第一次侍候你時做得好,你隻為我擦洗了兩盞茶,我為你斷斷續續足足擦洗了四五盞茶,才勉強做完。
”
花顔臉皮幾乎快燒沒了,回轉頭瞪着他,罵道,“你那叫乘人之危。
”
雲遲微笑着搖頭,“沒有,我也是閉着眼睛的,但是你知道,沒做過這等事兒,總歸是手生。
第一次之後,我每次都用一盞茶就給你擦完了。
”
花顔又氣又羞,一時間啞口無言,又扭過頭,覺得内殿空氣稀薄得很,讓人透不過氣來,她起身,快步出了内殿。
雲遲看她是落荒而逃了,不由得低低地笑了起來。
花顔出了殿外,站在台階下,好半晌,才望天長吐了一口氣。
陸之淩遠遠走來,見花顔站在門口,那望天的神色,怎麼看怎麼古怪,他走到近前,揮揮手,問,“怎麼了?
大清早便呆呆地站在這裡看天?
”說完,他也望天看了一眼,納悶地問,“天上有什麼?
”
花顔收回視線,瞅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十分尋常地說,“我看今日天氣晴好,最近幾日,應該不會再有雨了。
”
陸之淩又望天看了一眼,“這你也能看得出來?
我隻看到了幾片雲朵,連個飛鳥都沒有,你會觀天象?
”
花顔點頭,“自然會的。
”
陸之淩眨眨眼睛,“那你會算命嗎?
我聽聞會觀天象的人,都學五行周易,陰陽八卦,這些玄而玄的東西都是相通的。
”
花顔颔首,“自然也會。
”
陸之淩來了精神,“那你給我算一卦吧!
”
花顔好笑地看着他,“你想算什麼?
”
陸之淩想了想,“官運?
”
花顔失笑,“這個不必我算,你進得内殿,裡面有主宰你官運的人,讓他告訴你就是了。
”話落,她轉身走了進去。
陸之淩無言地望天了好一會兒,暗暗想着若是讓裡面的人告訴他,他的官運早就到頭了。
他悠悠晃晃地也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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