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花顔醒來,雲遲已經不在身邊。
她這兩日每每醒來都見他在身邊,如今乍然不見,一時竟有些不習慣。
她動了動身子,還是有些軟,但好在似養回了些力氣,慢慢地支撐着自己坐了起來。
她起來的動靜十分輕微,卻驚動了外面守着的小忠子,小忠子試探地輕聲問,“太子妃,您可是醒了?
”
花顔“嗯”了一聲。
小忠子立即說,“殿下有要事,天還未亮便出了行宮,走時囑咐奴才,讓奴才守在這裡,仔細聽着您若是醒來,就讓昨日選好的婢女采青侍候您。
”
花顔點頭,“好,讓她進來吧!
”
小忠子應是,連忙對規矩地站在他身後的婢女招手,囑咐,“快進去吧!
依照我早先交代你的規矩,仔細侍候太子妃,不得出半分差錯。
”
“我曉得的。
”采青點點頭,進了内室。
花顔隔着帷幔看着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走了進來,梳着雙環髻,清秀可人。
看她行走幹脆利落,不蹑手蹑腳,顯然是身懷功夫。
“拜見太子妃,奴婢叫采青!
”采青來到床前,福身見禮。
花顔對她笑了笑,“以後勞煩你了!
”
采青直起身,伸手挑開帷幔挂在床前的挂鈎上,對花顔露出個梨渦的笑容,清清爽爽地說,“奴婢能來侍候太子妃,是奴婢的福氣!
”
花顔又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眼,笑問,“你年紀雖輕,武功看起來不弱,小忠子這是從哪裡給我找來的可人兒?
讓你侍候我,大材小用了。
”
采青抿着嘴笑,“奴婢是東宮暗衛。
”
花顔一怔,“你是東宮的暗衛?
我以為東宮的暗衛都是男子。
”
采青搖頭,解釋說,“先皇後在世時,有一支梅家帶入皇宮的随身暗衛,後來皇後娘娘薨了之後,這支暗衛便留給了太子殿下,說是給未來太子妃的。
殿下一直未娶太子妃,這支暗衛便一直不得用。
”
花顔恍然地“哦”了一聲。
采青又笑說,“您昔日入東宮時,因不想做太子妃,不想留在東宮,不接東宮的中饋,勢必要毀了婚約,殿下也沒有法子,就沒将這支暗衛塞給您。
”
花顔點點頭,想着當初在東宮時,雲遲似乎恨不得将東宮的一切庶務都交給她,但當時她實在是太抗拒了,所有的一切恨不得都離她遠遠的。
采青又說,“直到西南境地出事兒,殿下帶着您啟程來南疆時,這支暗衛才被得用,殿下擇選調派了些人,命我們暗中跟着,以便殿下和您到南疆後殿下太忙顧及不到您,我們在暗中對您行保護之職,隻是沒想到,中途您離開了,太後又下了悔婚懿旨,我們以為又不得用了,幸好如今您與殿下好了,我們才能又有用處了。
”
花顔微笑,“我确實能折騰了些,難為你們了!
”
采青連忙搖頭,敬佩地說,“太子妃您隻帶着幾十人闖入蠱王宮,覆滅了南疆數千活死人毒暗人,着實令我們敬佩。
”
花顔失笑,“險些将命丢了,有什麼可敬佩的?
”
采青認真地搖頭,“那也是值得敬佩的,太祖爺建朝後,南楚皇室曆代帝王都想方設法要掌控南疆蠱王,數百年下來,不知派出了多少皇室暗衛,不是闖不進蠱王宮,就是闖進去再也出不來了,折損無數。
後來,隻能放棄。
最近百年來,換了對西南境地施展懷柔滲透制衡的政策,效果雖然顯著,但蠱王蠱毒依舊是毒瘤,如今卻被您一舉拔除了,且無一人傷亡,我們東宮所有暗衛,都對您敬佩不已。
”
花顔見她說得認真,滿眼敬佩,又笑了笑,轉移話題,問,“太子殿下去了哪裡?
你可知道出了什麼事兒?
以至于他天還沒亮就走了?
”
采青小聲說,“蠱王宮被毀的消息洩露了出去,勵王帶着二十萬兵馬離開了南夷,星夜啟程直奔南疆都城來了。
南疆王暈厥後醒來,對殿下極其惱怒,殿下圈禁了南疆王,公主葉香茗本來中箭後一直昏迷,昨夜竟莫名失蹤了,殿下猜測,她應該是自行醒來,暗中避開了東宮的眼線,去尋勵王了。
”
花顔皺眉。
采青又說,“十有八九,南疆皇室會與勵王裡應外合圍困攻打南疆都城,所以,殿下得到消息後,一早便出行宮安排了。
”
花顔問,“怎麼安排?
”
采青搖頭,“奴婢也不知。
”
花顔想了想,覺得南疆王受不住蠱王宮被毀,受不住蠱王有失是一定的,數千年來,他們将蠱王奉若神明,以蠱毒之術立世,蠱王若失,也就失了傳承和信仰。
所以,南疆王即便一直以來怕雲遲降順雲遲,事事聽雲遲的安排,但一定受不住蠱王宮被毀丢失蠱王,他定會生起強烈的反抗。
再加上勵王本就對南楚不滿,早就有擺脫南楚掌控之心,如今失了蠱王,他正好有了聲讨雲遲的由頭,帶兵而來,對付雲遲,甚至定要殺了他。
蠱王宮被毀,也就代表着西南境地的信仰被滅,不止南疆王、葉香茗、勵王不幹,就是南疆皇室宗室其餘人也會不幹,西南境地将蠱王奉若神明的所有人都會不幹。
這時候,勵王打着讨伐的旗号,殺了雲遲,一定能得西南境地所有人的擁護。
雲遲是南楚江山的繼承人,是南楚未來的希望,監國涉政這幾年時間,對西南境地的制衡更是深遠,若是殺了他,也算是毀了南楚的半壁江山,毀了他對西南境地的制衡,趁機一統,西南境地也就徹底擺脫南楚了。
隻要沒了雲遲,擺脫了南楚掌控,就不怕将來與南楚對抗。
他手中有二十萬兵馬,而如今南疆都城無兵可用吧?
一旦讓他來到南疆都城,那麼,雲遲必危急。
本來,雲遲可以不必陷入這等危機的境地,他此次來西南境地處理西南動亂之事,坐鎮南疆都城,是沒有打算動蠱王宮的,他要的是幾年内徐徐圖之,慢慢地餐食瓦解西南境地這片土地,讓他們細水長流地被一點點吞噬。
奈何,恰逢她要救蘇子斬,打破了他所有的計劃。
所以,如今算是給他增加了無數的艱難,而且,還是在武功因救她隻剩下三成的情況下。
而她來西南後為奪蠱王所指定的計劃,是一旦得手,将西南境地所有臨安花家的暗樁都撤出西南境地,也确實做了,如今,安十六和安十七帶着人都撤走了,自然也就幫不上他什麼了。
不過她若是飛鳥傳書,讓安十六和安十七過了卧龍峽,進了南楚地界後,再将大批人遣回來呢?
她正想着,采青見花顔久久不語,小聲勸慰,“您不必憂心,殿下一定會有辦法的,什麼事情都難不住殿下的。
”
花顔打住思緒,一笑,“是啊,什麼都難不住他,他一定不會讓勵王和二十萬兵馬來到南疆都城的,途中必會派人去截住,他這個太子殿下,從來就不是吃素的。
”
采青抿着嘴笑,動手幫花顔穿衣梳洗。
打點妥當,用過早膳,花顔由采青扶着,這麼多天第一次自己用腳走出了房門。
小忠子候在外面,見了花顔,連連歡喜地說,“太子妃能自己走路了,真好。
”
花顔笑看了他一眼,想起一人,問,“梅舒毓呢?
”
小忠子連忙說,“您還未住進這行宮前,毓二公子早就被殿下派出南疆都城了。
”
花顔有些意外,想着她還沒住進來之前,也就是沒奪蠱王受傷之前,還真沒得到消息梅舒毓被派走,她笑着問,“他被派去了哪裡?
”
小忠子搖頭,“奴才也不知,殿下似是交代給了他一件十分要緊的事兒,由暗衛秘密護送走的。
”
花顔倚着門框尋思片刻,忽然似想出了緣由,笑着說,“太子殿下未雨綢缪,如今正巧派上用場。
”話落,對小忠子說,“去将賀檀喊來。
”
小忠子看着花顔,“是賀檀嗎?
不是賀言?
”
花顔肯定地說,“是賀檀。
”
小忠子應是,立即去了。
不多時,賀檀匆匆來到,少年看起來十分歡喜高興,活蹦亂跳的給花顔見禮,“少主,您找我?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讓我做呀?
”
花顔對他微笑着說,“我記得昔日哥哥送給了你一隻一點翠,你可有好好養着?
如今可還在?
借給我用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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