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見花顔回來,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顯然心情很好,他挑了挑眉。
花顔走到床前,對他笑問,“要不要給你換個姿勢躺着?
”
雲遲搖頭,“不必換了。
”話落,對她問,“陸之淩說什麼了?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
花顔坐在床頭,懶洋洋地倚着床榻,笑着理了理裙擺,說,“誠如你所料,他是有照拂我之心,我感念昔日在京城對不住敬國公和夫人,吓了他們好一場,又得陸之淩相助之情,便決定待回京後,前往敬國公府賠禮,同時與他八拜結交。
”
“哦?
”雲遲意外了一下,好笑地說,“這麼說,他白撿個妹妹了?
”
花顔嗔了他一眼,“你怎麼就不說我白撿個哥哥呢?
”
雲遲凝視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收了笑意,低聲說,“你嫁給我,一定要被臨安花家逐出家門嗎?
”
花顔認真地說,“臨安花家的規矩不能因我而廢,我會自請逐出家門。
”
雲遲握緊她的手,“你很舍不得吧?
”
花顔順着他的手順勢躺下,“嗯”了一聲,笑着說,“自然,否則我為何一直以來非要抗拒嫁你?
在做花家的女兒與太子妃兩相擇選下,我自然選生我養我的花家。
”
雲遲點頭,“嗯,這無可厚非。
”話落,對她低聲說,“嫁給我委屈你了。
”
花顔好笑,“委屈嗎?
也不委屈的,以前我是覺得嫁給你不好,如今沒了選擇,多想想你的好,便覺得也還是不錯的。
”
雲遲彎起眉目,水光潋滟,“這話當真?
”
“自然,騙你又沒有糖吃。
”花顔肯定地點頭。
雲遲笑容深了些,低聲說,“就算你要自請逐出家門,也待我前往花家提親,你我大婚後,如何?
花家總歸是養你一場,估計也不願見你悄無聲息嫁我,另外,我想從花家堂堂正正地娶走你。
”
花顔琢磨了一下,說,“屆時聽哥哥的吧,我一日沒逐出家門,一日還是臨安花家的人,上有長輩長兄在呢,不能全部都是我自己做了主。
”
雲遲微笑,“你這話說的,早先是誰自己做了主要與陸之淩八拜結交了?
也沒問你長輩長兄的意思不是?
”
花顔瞪了他一眼,“這怎麼能一樣?
”
雲遲有些吃味地說,“陸之淩定然是高興瘋了,憑白地多了個妹妹。
”
花顔終于懂了他話裡話外的意思,不由得大樂,伸手點着他眉心,“雲遲,你可真是……陸之淩還說你大度呢,原來是假的。
”
雲遲繃不住也笑了,怕觸動傷口,不敢大笑,低哼了一聲,“他幫的忙都是小忙,憑白讓你還他這麼大個情,以後定不能讓他白當了我的舅兄。
”
花顔好笑,“做外戚不易,不過敬國公府不是浮誇的門第,當得起的。
”
雲遲點頭,笑道,“倒也是!
那就便宜他吧。
”
誠如花顔所料,安十六帶着蠱王與書信由一衆人護送着,一路平順地回到了桃花谷。
這一日,花灼站在谷外等着,他一襲黑衣,瘦峭的肩膀落了幾瓣桃花,眉目是少見的端凝肅穆,秋月跟在他身後半步,也是一臉的擔心緊張。
等了半日,沒見人影,秋月終于忍不住,“公子,您……是不是掐算錯了?
今日無人來谷。
”
花顔搖頭,“不會錯!
”
秋月咬唇,“您真的算出小姐有大劫?
那為何不讓奴婢啟程去南疆呢?
”
“不急。
”花灼聲音平和,“太子雲遲是她的劫數,但也是她的貴人,這大劫對她來說,丢不了命。
隻是可惜了……”
秋月咬唇,紅着眼睛說,“早知道小姐此去南疆有大劫,奴婢就該跟着她一起去。
”
花灼偏頭瞅了她一眼,伸手彈了她額頭一下,“笨阿月,是她自己的劫,你跟去也無用。
”話落,他長歎,“去年,在她生辰,我便算出她有一劫,本來以為這劫在她悔婚後是應在了蘇子斬身上,沒想到,還是應在了太子雲遲身上。
”
秋月臉色發白,“公子的意思是,小姐與子斬公子……”
花灼拍落了自己肩頭的桃花瓣,可惜地說,“前世沒修夠緣分吧,到底及不上雲遲與她糾葛的深重。
”
秋月白着臉說,“那子斬公子怎麼辦?
公子,您有沒有可能算錯啊?
”
花灼見秋月似乎快要哭了,他無奈地一歎,“怎麼會算錯?
二十日前,子夜半,東方七宿變,風雲起煞,鳳主大劫。
”頓了頓,又道,“今歲在她生辰之日,星象彈指一現,我未看清,如今劫數到,我卻是看清了。
原來她是宿命定下的鳳主,也是沒法子了。
”
秋月看着花灼,小心翼翼地問,“公子,不能更改嗎?
您和小姐都有能耐……”
花灼輕嗤,“既是宿命天定,豈能胡亂更改?
擾亂天道,是為大禍。
我們豈能因為學些皮毛,就妄動歪念?
禍及蒼生,可是遭天譴的大罪。
”
秋月頓時打了個寒顫,驚懼地說,“是奴婢錯了!
”
花灼見她吓得小臉都沒血色了,又不由笑了,安撫地說,“太子雲遲便是妹妹的劫,是她生來就帶的,哪怕我有妄動星象幹擾天意的能耐,怕是也做不到為她改命避劫。
你是知道的,她生來就帶有癔症,你隻聽她說是癔症,又怎知,那其實就是她的命。
”
秋月不懂,看着花灼,“公子,小姐的癔症,與命有關?
”
花灼點頭,“有關,關系大了,生而帶來,死而帶去。
”
秋月提起心,眼睛發紅,“公子,怎麼辦?
您想想辦法,小姐是那麼不想做太子妃,而且她對子斬公子極好,從小到大,奴婢跟着她,見過無數人,她未對哪一人如此上心過,而子斬公子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想必也是極願意小姐的……”
花灼伸手扶額,“你别哭,如今隻是我觀星象的卦象,等今日有人回來,我看看消息再議吧。
”
秋月點頭,勉強地打起了精神。
安十六帶着人縱馬來到桃花谷,遠遠便看到了花灼與秋月,他揉揉眼睛,見果真是那二人,連忙奔到近前,猛地勒住馬缰繩,笑問,“公子,您和秋月姑娘這是……跑出谷外談情說愛來了?
”
秋月顧不得臉紅,奔上前,“十六公子,小姐呢?
”
安十六聞言收了笑,搖頭,“少主沒回來。
”
秋月面色一變,急聲問,“小姐怎麼了?
”
花灼上前一把,拉住秋月,溫聲說,“别急,讓十六慢慢說。
”
安十六翻身下馬,從懷中拿出裝着蠱王的金缽和書信,一起遞給花灼,“屬下慚愧,沒護好少主,少主奪蠱王時陷入了險境,幸而得太子殿下相救,少主如今在南疆太子殿下居住的行宮養傷,這是蠱王和信函,少主讓屬下盡快回來交給公子,公子看過信函就明白了。
”
花灼接過金缽,看了一眼,颔首,“是蠱王沒錯。
”
安十六立即道,“當時少主打算與暗人之王同歸于盡,是太子殿下及時闖進蠱王宮,救了少主,蠱王與少主都是他一并帶出蠱王宮的。
”
秋月急道,“怎麼還讓太子殿下相救?
你們呢?
咱們花家那麼多人跟了去……”
安十六歎了口氣,“我帶着人另有安排,十七跟着少主了,但是少主不想因此造成花家太多人等傷亡,所以,當時闖入蠱王宮隻帶了少數人。
”
秋月跺腳,“怪不得會遇到危險。
”
花灼收起了蠱王,打開了信函,羽毛筆所寫的信函柔軟無力,一看就是受了極重的傷,但難得她俏皮,用了多種字迹,是在告訴他,她并無大礙的意思。
他匆匆地讀了一遍信函,眉峰一寸寸擰起,待讀完,最終擰成了一個川字。
秋月在一旁幹着急,“公子,小姐到底寫了什麼?
”
花灼将信函遞給秋月,“你自己看吧!
”
秋月接過信函,不敢錯過一絲半點,一字一句地看罷之後,臉上說不出是驚異還是惶然,手細微地發抖,“這……這……怎麼會是這樣?
”
花灼揉揉眉心,深深地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