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淩一身藍袍華服,容貌清隽,眉眼含笑,帶着一股天生的恣意灑脫。
花顔看着他,這位敬國公府世子來去如風的個性的确一如傳言,她想起昨夜蘇子斬對她說的關于陸之淩的話來,眉目也對着他染上了濃濃的笑意,淺笑嫣然地點頭,“能讓陸世子幫忙點菜,請陸世子吃一頓飯,我的榮幸。
”
她一張容顔,清麗無雙,嬌豔如花,對着人笑時,更讓人覺得日月星辰都不及她的容色。
陸之淩乍然看到,晃了一下眼睛,立即拿起菜單遮住臉,口中道,“太子妃容色照人,天下傳言臨安花都養花千萬,不及花府小姐一笑傾城,果然不假啊。
”
花顔失笑,“還有傳言東宮一株鳳凰木,勝過臨安萬千花的說法呢。
”
陸之淩聞言欷歔,贊歎地點頭,“太子殿下姿容傾世,世所難及,與太子妃真真是天造地設的良緣。
”
花顔揚眉瞅着她,似笑非笑地問,“陸世子當真如此想?
”
陸之淩連連颔首,“自然,自然。
”
花顔瞧着他,菜單遮面,看不到他的臉,隻看到他一雙手,修長如玉,煞是好看,她欣賞半晌,眸光流轉,笑着說,“陸世子真有一雙漂亮的手。
”
陸之淩一怔,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似乎當了這句誇獎一時不知如何接話了一般地呆了呆,菜單脫手落在了桌面上。
秋月暗笑,陸世子擋住臉,她家小姐便誇他的手,這下沒法擋臉了吧?
花顔見陸之淩露出臉,輕笑一聲,問,“陸世子,菜可點好了?
”
陸之淩咳嗽了一聲,掩飾尴尬,轉頭對候在不遠處的小夥計招手,“翠湖鲈魚、清蒸香肘、紅燒醬排、冷味時蔬、峰山耳針、烏雞湯”
他一口氣報了十幾個菜名,有葷有素,有冷有熱,有菜有湯。
花顔覺得,陸之淩看起來不止會玩,還定然是個會吃會喝的人,她在他點完菜後,對小夥計伸手一指,笑着補充,“這樣的菜,給那兩桌也上一模一樣的。
”
小夥計連連應是,立即去了。
陸之淩順着花顔的手指,似乎這才發現不遠處的兩桌人,東宮的仆從護衛。
他轉過頭,想着在東宮的人面前來蹭太子妃的吃喝,雲遲估計又會給他記上一筆。
他又咳嗽了一聲,轉過頭,對花顔說,“太子妃賭技冠絕天下,可惜那日我未曾在京中,錯過了太子妃赢九大賭神那一幕。
”說完,他從袖中拿出一副骨牌,“在下心裡甚是仰慕太子妃賭技,飯菜做好還要些功夫,不知道太子妃可賞臉與我玩兩局?
讓我也見識見識。
”
花顔看着他眼睛晶晶亮,躍躍欲試的模樣,想着她若是答應了,滿足了他的好奇心,以後估計要想找他就難了。
她果斷地搖頭,“肚子餓,沒力氣玩。
”
陸之淩愕然,沒料到花顔如此痛快地拒絕了他,他不想錯過機會,立即說,“那等你吃飽了再玩?
”
花顔沒反對地點了點頭。
陸之淩收起骨牌,開始期盼着菜快點兒上來。
八方齋的廚子也給力,不多時,小夥計便帶着人一碟一碟地将飯菜擺上了桌。
花顔一日沒吃飯,如今着實餓了,招呼了陸之淩一聲,便拿起筷子悶頭吃了起來。
她吃飯不像是天底下的大家閨秀那般,一小口一小口文文雅雅地慢慢吃,吃幾口就說吃飽了放下筷子,生怕在人面前被人說出個不知禮來,她雖不至于狼吞虎咽,風卷殘雲,但卻吃得自然,渾然忘我,似乎忘了對面還有個陸之淩,這個剛剛初見的安國公府世子。
陸之淩本就是個讨厭禮數的人,如今見花顔吃得渾然,愣了半晌,想着一會兒要有力氣與她玩骨牌賭技,也趕緊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秋月看着陸之淩,想着小姐要放長線釣大魚,陸世子自動上鈎,他估計還不知道小姐早已經算計上他了。
他吃得再飽,攢滿了力氣,今日也是白費的。
果然,花顔吃飽後,對陸之淩問,“這家酒樓,什麼茶最好喝?
”
陸之淩也放下筷子,吃得暢快,心滿意足地說,“碧零香。
”
花顔看了秋月一眼。
秋月立即揚聲喊,“小夥計,來一壺碧零香。
”
小夥計應了一聲,很快就沏了一壺碧零香端了上來。
秋月給花顔和陸之淩斟了一盞,又給自己倒了一盞。
花顔慢慢地喝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吃飽喝足後的她如慵懶的貓兒,甚是悠閑散漫。
陸之淩看着她,心下暗歎,這樣與人相處處處都讓人透着舒服的女子,怎麼偏偏是東宮雲遲的太子妃呢?
宮阙巍巍,她住得慣嗎?
這樣一想,他忽然又想起她入京後既然敢堂而皇之地踏入順方賭坊,張揚賭技,如今天色已黑又敢出來酒樓用膳不歸,那東宮雖然宮牆深深,似乎也沒困住她。
她這樣的女子,不知以後真嫁入東宮,成了皇家的媳婦兒後,還是否像今日這樣随意悠閑?
他喝完一盞茶,對花顔笑問,“酒足飯飽,甚是有力氣,太子妃,可以開始玩骨牌了嗎?
”說完,他又将骨牌摸了出來。
花顔放下茶盞,打了個哈欠,困倦地說,“我每逢吃飽,就會困頓不堪,今日恐怕沒辦法陪世子玩骨牌了,改日如何?
”
陸之淩愕然,餓着沒力氣?
飽了困頓沒法玩?
那她什麼時候能玩?
花顔欣賞着陸之淩的表情,笑着說,“我如今就住在京城,陸世子想要找我玩骨牌,何必急于一時?
來日方長。
”
陸之淩心想你是住在京城,可是住的地方是東宮,他好奇地去偷看一趟險些要了半條命,以後哪裡還敢動不動往東宮跑?
他有些懊惱,撓撓頭,垮着臉問,“那你什麼時候還能再出東宮?
我要怎麼找你?
”
花顔想着真上鈎啊,對他莞爾一笑,“我是個閑不住的人,隻要一有閑心,便想跑出來轉。
七日裡估計有四五日是閑不住的。
陸世子放心,機會有的是。
”
陸之淩聽她這樣一說,頓時又有了些精神,點點頭,“也好,那我等你。
”
花顔颔首,起身,對秋月說,“結賬,我們回宮了。
”
秋月從懷裡拿出幾張大額銀票,遞給那小夥計,豪爽地說,“不用找了,你家的飯菜吃的我家小姐高興,餘下的做賞了。
”
小夥計駭然,又驚又喜,連連道謝。
陸之淩瞧了一眼,三桌飯菜一壺茶,也就五六百兩銀子,秋月随手一給就是千兩。
暗暗想着太子妃從蘇子斬那裡半日赢走了兩百多萬兩銀子,如今這是可着勁兒的花嗎?
花顔對陸之淩說了句“陸世子再會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八方齋,秋月和東宮一衆仆從跟随,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陸之淩出了八方齋,對着夜色望天,這天色明明還早嘛,她這麼早便困了回去睡覺,也太辜負夜色了,這樣的夜色,應該最适合賭博玩骨牌嘛。
他怅然地立了半晌,輕喊,“離風。
”
“世子。
”一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身後。
陸之淩問,“蘇子斬那邊可有消息,他如何了?
”
離風立即回話,“子斬公子得知太子殿下派人送去了五百年老山參,死活不用,鄭太醫無法,如今他泡在湯泉池裡,已經将兩座湯泉池都凍結成了冰池。
”
陸之淩欷歔,驚道,“他這一次寒症發作,竟然這般兇險?
”
離風點頭,“正是。
”
陸之淩一拍腦門,“真是要命。
”說完,對離風吩咐,“你速速回府,取了我半年前找來的那株九炎珍草送去湯泉山給蘇子斬,他不用雲遲的東西,總不會不收我的東西。
總不能真讓他将那十八個湯泉池都變成冰池,暴殄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