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奪蠱王之前,絲毫的蛛絲馬迹都不能暴露,所以,她不想動用花家勢力通關,以免在這個非常時期被安書離察覺盯上。
若隻一個荊吉安守城,花顔覺得,過城通關是很容易的事情,她略施手段,就能輕松地過去了。
但是,如今他身邊有個安書離,在不暴露身份不讓他排查盯上的情況下入城通關,那可就有點兒難了。
既然卧龍峽之事是他和雲遲做的局,連南楚朝廷文武百官,安陽王和王妃都隐瞞着不知情的情況下,迅速地在雲遲到來後幫他拿下了南疆的地盤,短時間内掌控了南疆,可見這位南楚四大公子之一的書離公子,絕對不像表面那般溫潤無害溫文爾雅。
他這手段和心機智謀,是絕對不容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漏沙粒的。
尤其,如今又是非常時期。
她揉揉眉心,郁悶地道,“真是道途多阻。
”
安十七看着花顔,試探地問,“少主,您與書離公子可有交情?
您看看能否在他面前過了明路,不費力氣,讓他悄悄放咱們一路到都城?
”
花顔手一頓,嗤了一聲,“沒有交情,有仇還差不多。
”
“啊?
”安十七撓撓腦袋,“好歹有些情分吧?
”
花顔哼笑,“你指的是我利用他弄出私情之事讓太後打消婚約?
還是在京城半壁山清水寺見他那一面說了些不着調的話讓他在雲遲面前難做?
”
安十七嘴角抽了抽,“難道就沒好事兒?
”
花顔果斷地說,“沒有。
”
安十七洩氣,“我去想辦法,這城池是能順利地過去的,但既然遇上這書離公子,要想不被他發現,估摸着要好好周旋一番。
怕是又要消磨些時間了。
”
花顔想着她最是趕時間,如今已經過去七八日了,一個月能有幾個七八日?
三個月能有幾個七八日?
她的時間不能耽擱在路上。
她道,“你先坐下,讓我想想,看看有什麼法子,盡快過關,不能耽擱。
”
安十七點點頭,坐下來等着。
花顔琢磨半晌,琢磨出一個計策來,站起身,拍拍屁股說,“有了,我們……”她剛要開口,聽見遠處的官道上有兩匹馬蹄聲疾馳而來,當即住了口。
安十七立即說,“少主,我們要不要避避?
”
花顔摸了一下子自己的臉,易容完好,她搖頭,“沒事兒,不需要遮掩,這些年,南楚和西南境地的貿易往來十分頻繁,商賈車馬行居多,前面等着進城的人不止我們,不用做賊心虛。
”
安十七點點頭,心裡想着他是有點兒太過謹慎了,恨不得自己化成影子藏起來不露臉誰也看不見地偷偷去幹壞事兒。
不多時,那兩匹馬露了頭,花顔一眼就認出了馬上那兩人原來是熟人。
一個藍袍錦緞,身姿灑意的陸之淩;一個少年俊秀,意氣張揚的梅舒毓。
她雖然不知道這兩人怎麼湊一塊來了這裡,但是來得真真是好極了,被她遇上更是好極了。
她頓時将主意打到了二人身上,當即腦筋一轉,笑着說,“真是天助我也,這回連計謀都不用使了,我與安書離沒交情,但與這兩人算是極有交情的,這一路通關到都城,就依靠他們了。
”
安十七瞅着那兩人,随着他們縱馬行進,他瞧了又瞧,不認識。
賀十也瞅了瞅,同樣不認識。
陸之淩和梅舒毓縱馬來到近前,自然也看到了路邊不遠處大樹下的三人,這種駐足路邊歇腳的人不稀奇,二人也沒多做理會,便打算縱馬馳過。
花顔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就這樣走了,于是撿起一顆石子,對着陸之淩擲了過去。
如今她恢複了武功,小小的石子由她手中飛出,輕輕一甩,便是三成的力道。
陸之淩隻覺有東西向他打來,他警惕地以為是暗器,不敢伸手去接,閃電般地抽出劍,迎上了打來的東西。
隻聽“叮”地一聲響,那東西由劍彈開,滾落到了地上。
他掃了一眼,見是一枚石子,目光微眯,看向石子的來源,便瞅見了花顔笑微微地瞧着他。
他勒住馬缰繩,微沉着眉目瞅着花顔。
樹下這三人,一人三十多歲,樣貌普通,看起來老實本分,其餘兩人是少年模樣,約十五六,樣貌秀氣,有幾分相似,不太出衆,看起來像是兄弟。
其中一人有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她笑微微地看人的時候,那雙眼睛似落入了漫天的星光。
他将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終目光還是落在了花顔面上,因為石子是他扔的。
他揚了揚眉,“這位小兄弟,有何指教?
”
花顔笑着拱了拱手,“陸世子和毓二公子,借一步說話可好?
”
陸之淩沒想到花顔開口就道出了他和梅舒毓的身份,若是在南楚京城,被他道出來,他覺得沒甚稀奇,但如今在這西南境地,遠離京城數千裡,人生地不熟的,被他這樣道出來,自是令他沒法淡定了。
于是,他目光射出寒人的光,緊緊地盯住花顔,揚眉,“小兄弟是我們的故人?
”
花顔淺笑,“算是故人。
”
陸之淩盯了她半響,見她似是沒有惡意,翻身下馬,甩了馬缰繩,向他走來。
梅舒毓也大感意外,想着他和陸之淩在南楚京城是有名的纨绔,整日裡閑混不着調,認識他們的人不少,但出了京城後,這一路來西南境地,還沒遇到一個。
如今這可真是稀奇了,他也翻身下馬,跟着陸之淩,走向花顔三人。
陸之淩在花顔面前站定,左看右看,還是不認識她。
花顔之所以敢這樣與陸之淩過明路,那是覺得,他與蘇子斬交情頗深,蘇子斬甯願用掉他的九炎珍草,也不願意用雲遲的五百年老山參,而梅舒毓得罪了雲遲使得梅老爺子動用家法,他跑去了蘇子斬那裡尋求庇護,所以,這兩人對她來說極可用,這時候遇到簡直太好了。
于是,她恢複自己的原聲,笑着說,“我這容貌兩位不識得,我這聲音兩位可還記得?
”
陸之淩聽到熟悉的聲音大驚,脫口說,“太子妃?
”
梅舒毓也頓時驚呆了。
花顔笑着搖頭,“我如今已經不是什麼太子妃了,兩位一路上就沒聽到太後的悔婚懿旨?
”
陸之淩睜大了眼睛,這次确認了,這聲音還真是花顔的,他看着她,愣了好半晌,才說,“不止聽到了,還看到了,你們臨安花家将太後的悔婚懿旨拓印了萬張,張貼了各州郡縣,百姓們沒看過的都少。
”
花顔點頭,想着哥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會把事情做得極漂亮,這悔婚懿旨臨摹拓印萬張貼遍各州郡縣之事讓她滿意極了。
陸之淩瞧着她,想從她臉上身上找出些花顔的影子,奈何這易容術太好,除了聲音,他真是絲毫也找不出,他不由問,“你真是臨安花顔?
”
“千真萬确。
”花顔揶揄地看着他,“陸世子一直想找我玩骨牌,一次在酒樓被我哄騙了沒玩上,一次在趙府湖畔人太多沒敢應允我。
我可都記着了。
”
陸之淩這回相信了,除了花顔,誰還有這麼壞的心腸。
梅舒毓上前,對她确認地說,“那日在梅府,我掠你到水榭亭台……”
花顔想着這二人挺謹慎嘛,這般聽聲音還不信她,要再三确認,她笑着說,“那日在梅府,我對你說,如今我所做的,雖然都不見得事成,但總有一日,積小成多,讓他想壓都壓不下的。
你可還記得?
我指的是雲遲,如今已經悔婚了。
”
那一日,他們說了許多話,沒有外人,隻他們二人,梅舒毓自然記得。
梅舒毓一拍腦門,“還真是你。
”
陸之淩又看看花顔身邊的賀十和安十七,“他們是?
”
花顔笑着說,“我的兄弟。
”
陸之淩見她不多介紹,顯然是沒與他打過照面之人,便點點頭,轉而問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還是這副模樣?
難道太後悔婚懿旨之後,雲遲将你扔在了半路上?
不該啊,他那樣的人,即便太後下了悔婚懿旨,也不該對你善罷甘休才是。
”
花顔笑了笑,“我如今在這裡,自然是有目的的,至于原因……咱們離路邊遠一點兒,找個不打眼的地方,我與你們二人說道說道。
”
陸之淩很好奇,點了點頭。
梅舒毓也當即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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