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付拾一也沒能從李長博嘴裡挖出什麼來。
李長博吃過飯,就領着方良回去了。
付拾一站在門口看馬車走遠了,這才回去關了門。
付拾一若有所思問翟升:“你覺得不覺得,李縣令有些奇怪?
”
翟升搖頭:“李縣令不是一向都如此?
”
付拾一:難道是我一個人的錯覺嗎?
翟升怪異看付拾一一眼:“師父這麼關心李縣令做什麼?
”
付拾一斜睨他:“這是我們的上司,我不關心他,難道關心你?
”
翟升縮了縮脖子,欲哭無淚:難道我不配被關心嗎?
師父,你真的是我師父嗎?
這頭付拾一關門洗澡睡覺,那頭李長博回到府裡,先問杜太夫人的情況。
花嬷嬷有些憂心忡忡:“今日白天曬了太陽,好像是沾了暑氣,人不太舒服,早早睡下了。
胃口也不行。
”
李長博也皺眉:“那請過大夫沒有?
”
花嬷嬷搖頭:“太夫人不讓,怕郎君擔心。
”
李長博思忖片刻:“那明日我在府裡守着。
”
花嬷嬷霎時笑了:“那明日太夫人必定心情好極了。
說不定就好了。
”
方良上來湊趣:“那郎君要是帶個小娘子回來,太夫人豈不是要年輕十歲?
”
花嬷嬷似笑非笑瞪了方良一眼:“豈止十歲?
少說也是二十歲。
”
李長博面無表情:明日就換人吧。
方良打了個哆嗦,“郎君,不早了,您該歇了。
”
李長博斜睨方良:“我記得你年歲也不小了。
要不就放你回去娶親生子吧。
”
方良:……瞧我這個破嘴!
方良開啟彩虹屁模式:“郎君還沒成親,我如何敢搶先?
我發誓要服侍郎君一輩子,豈能半途而廢?
郎君一片厚愛,我心領了!
可越是感激涕零,我越是應該好好服侍郎君!
”
李長博嘴角似笑非笑:“是嗎?
”
方良異常堅決:“是!
”
翌日一大早,李長博親自去了一趟拾味館。
然後壓下一個金餅子:“我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付小娘子。
”
付拾一眼珠子黏在了金餅子上,嘴裡直客氣:“李縣令隻管說,用不着如此破費——”
李長博微笑着将金餅子挪動一下,看着付拾一的眼珠子也跟着挪動,微笑就更深了:“一碼事歸一碼事。
生意是生意。
我想訂一日的吃食。
想請付小娘子替我祖母做一日三餐。
”
付拾一立刻回過神來:“太夫人怎麼了?
”
李長博将杜太夫人的情況說了,又歎一口氣:“她年歲大了,飲食上也很少有合口味的。
付小娘子是她最近幾年唯一一個這麼喜愛的。
”
付拾一受寵若驚,有那麼一刹那沖動不要金餅子了:“李縣令隻管放心。
”
早上,付拾一打算給杜太夫人做粥吃。
苦瓜粥。
苦瓜,味苦,寒,無毒。
主治除邪熱,解勞乏,清心明目。
這個對夏天的暑氣很有用。
付拾一選了一根微微發白發青的苦瓜,然後将兩頭瓜蒂切掉,從中間剖開,挖出瓜瓤,隻留下皮肉。
苦瓜切丁,用鹽稍微殺水——這樣能去除一部分苦味,不至于太影響口味。
米要涼水下鍋,這樣才能熬出粘稠的米粥。
米粥裡加幾顆花椒,熬到濃稠快起鍋時候,将苦瓜丁下入,繼續熬煮。
待到苦瓜熟透變軟,就可以出鍋。
至于小菜,付拾一配了一碟醋泡嫩姜絲,一碟豆角炒肉沫,還有一碟子的清炒雍菜嫩葉,一碟子的酸脆蘿蔔條,半個鹹鴨蛋。
張春盛看着那半個鹹鴨蛋,嫌棄的看付拾一:“小娘子太小氣了吧?
好歹人家李縣令給了一個金餅子。
你也給個整鴨蛋啊。
”
付拾一斜睨他:“你懂什麼?
吃多了,就該鹹了。
老人家吃東西喜歡口重的,這個是怕太寡淡她不喜歡。
但是既然身體不舒服,就該多喝水,少吃鹹的。
更要飲食克制,不要給胃腸增加負擔。
”
張春盛十分無言:小氣就小氣,說那麼一大堆道理做什麼?
付拾一也懶得對牛彈琴,将食盒提出去,交給李長博:“趁熱拿回去,粥熱熱的才好喝。
”
李長博道謝,而後便去了。
他今日穿了個天青色的道袍,頭上隻有一根白玉簪。
遠遠看過去,隻讓人覺得淡雅至極。
付拾一搖頭晃腦的感歎:“真是好一副人間畫卷啊。
”
劉大郎從旁邊經過,問了句:“花卷?
什麼花卷?
上次阿妹做的花卷嗎?
倒是挺好吃的,什麼時候再做?
”
付拾一詭異的看劉大郎:真的是太沒有情調了。
緊接着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花卷的樣子:好久沒有吃花卷了……
中午付拾一在廚房,順帶也就幫着炒菜。
張春盛反倒是隻能出去上菜。
張春盛端着一盤子瑪瑙肉出去,回來時候臉色瞧着有點兒不太對。
付拾一一面炒菜一面問他:“怎麼了?
”
張春盛臉色慘白,張了張口,一句話說不出。
付拾一來不及再問,就聽見外頭鬧了起來。
張春盛臉色更難看了。
他伸手扣住竈台,指尖發白,頹然低頭:“小娘子将我送去官府吧。
”
付拾一愕然看他一眼,“外頭事情和你有關?
”
張春盛苦笑點頭:“嗯。
”
付拾一解下圍裙:“那你跟我出來。
”
張春盛黯然低着頭,嘴唇抿得死緊,臉上全是緊繃的跟着付拾一出去。
付拾一一出去,就先挂上微笑:“這是怎麼了?
我是掌櫃的,有什麼事兒跟我說。
”
一個穿着打扮都還不錯,像是有些家底的中年男人,倨傲的看向付拾一:“你是掌櫃的?
那我就得好好問問你了,你為什麼要請一個吃死過人的廚子?
你安的什麼心!
”
付拾一仍舊微笑:“吃死過人?
您從哪裡聽來的?
”
張春盛的嘴巴,此時抿得像是蚌殼,臉上一片慘白。
那中年男人冷哼一聲:“我們府上,誰不知道?
這件事情,我都懶得跟你說。
我就告訴你,他做的飯,吃死過人,你打算怎麼辦吧。
”
付拾一笑容更加誠懇了:“怎麼吃死的?
當時怎麼沒報官?
你這沒證據也沒證人的,是不是有點胡說八道的意思?
”
中年男人噎了一下,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