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驗屍之前。
要放氣就是因為這個。
”付拾一略過了腸道那部分:“這個時候裡面有氣體,盡量就别碰。
萬一破了,裡面的東西就會飛出來——弄髒了我們也不好是弄髒了屍體也不好。
”
如此的訴說,讓羅樂清艱難的吞了吞口水,一概灼熱目光,往後退了一步。
徐雙魚默默補充:“所以戴口罩,穿罩衣,戴帽子還是有必要的。
”
付拾一表示欣慰:孩子都會獨立思考了。
“湊過來點。
”強行讓兩個學生湊近一些,付拾一暗戳戳表示:有福可以不一起享,但是有難必須同當。
付拾一拿起了已經發白的肺。
輕輕捏了捏,“肺泡正常,沒有積液,也沒有水腫迹象。
說明不是溺死,也不是窒息。
”
羅樂清看了半天,沒看出來端倪:“從哪裡看得出來?
”
李長博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總覺得背後隐隐有哪個地方有點兒癢癢。
然後他就迫使自己不去想了。
再想下去,某些不好的回憶,就該蠢蠢欲動。
“胃部沒有出血迹象,基本可以排除中毒的可能性。
”
“腸道也沒有出血迹象。
”
“再有就是心髒。
”付拾一看住了心髒:“心髒大小基本正常,沒有任何出血點,也沒有破損和梗塞痕迹——”
付拾一低聲解釋一遍:“如果是溺死,肺部會被嗆進來很多水。
如果是窒息,肺部就會有水腫。
以後見得多了,你就能一眼分辨出來。
”
徐雙魚點頭:“是真的,我現在就能一眼分辨出來。
從前也看不太出來。
”
再看胃部和十二指腸,付拾一取出胃部容物,仔細辨認後,就确定:“是韭菜。
”
李長博理解了半天,試探着問一句:“是天生的,心髒有病?
”
“對。
這種情況,孩子小的時候,一般可能還看不太出來,或者發病不太嚴重。
但是不能有任何的劇烈運動,否則就會導緻心髒病發作。
”付拾一盯着心髒,歎息解釋:“他這種情況,屬于比較嚴重的。
應該劇烈運動就可能會昏厥,心絞痛之類的。
甚至可能死。
”
“而且,基本是活不到成年的。
”
話還沒說完,付拾一就看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拿起心髒,仔細辨認之後,付拾一又将血管剪開看了看:“動脈瓣狹窄,這個孩子,有先天性心髒病。
”
這個是新名詞。
徐雙魚喃喃道:“會不會……他死了沒人報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
先天性心髒病。
注定活不到成年。
付拾一說完最後一句,便沉默的将心髒放回去。
李長博沉吟片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多問,隻言歸正傳:“那孩子的死因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
“不是。
”付拾一搖頭,不動聲色的看一眼屍體頭顱:“目前最大可能是那釘子是死因。
因為如果是心髒病突發,會有痕迹和症狀證明。
但是孩子死的時候,心髒正常。
”
羅樂清問付拾一:“那如果懷疑是棺材釘,咱們要怎麼辦?
”
付拾一就看李長博。
揉了揉眉心,李長博凝重道:“那就打開顱骨看看。
再将棺材釘也取出來,或許也會是線索。
”
就算父母心疼,可能也對生死的事情,就看淡了。
付拾一搖頭:“不知道。
這個事情也不歸我們管。
專心驗屍,其他的交給李縣令。
”
李長博接過話頭:“我會查清楚的。
”
稍微用手指一掏,就硬生生的掏出了一個鐵蒺藜來。
要不是戴着手套,肯定就将付拾一的手指頭紮破了。
鐵蒺藜是掏出來了,但是上頭挂了很多的軟組織和粘膜。
既然李長博都拍闆了,付拾一也沒什麼好猶豫的,直接準備顱。
不過在開顱之前,付拾一發現了一點其他的東西。
因為,付拾一在喉嚨處,摸到了異物。
羅樂清他們也都呆住了,然後好半晌才喃喃的說了句:“那是活着時候就塞進嘴裡的嗎?
”
付拾一撐開死者牙關仔細看了看,搖頭:“應該不是,口腔裡沒有明顯傷痕,也沒有充血痕迹,所以是死後撐開嘴巴,直接塞在了喉嚨裡的。
”
說完這個話,就連付拾一自己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還好是死後。
不然多遭罪?
“怪不得巨人觀隻頂出了舌頭,将這個頂不出來。
”付拾一有點兒驚呆了:“這東西也太惡毒了。
”
這種東西,卡在喉嚨裡,最開始肯定也就隻是卡住了。
但是等屍體開始腫脹——那些尖刺就直接紮進了喉嚨的裡。
完全不會出來了。
“可是眼睛也是。
”付拾一提醒他:“死者的眼睛很正常。
嘴裡含着東西,是不是……為了一些别的原因?
比如墓葬裡,屍體口中多含東西。
”
比如玉石,珠寶。
“那有可能是為了防止怨氣散掉。
”李長博沉吟片刻後,說了一句。
合上死者嘴巴後,付拾一忽然聽見李長博幽幽的說了句:“你們說,會不會,耳朵和鼻孔裡也有東西?
”
衆人齊刷刷的看住了李長博。
李長博就繼續輕聲說下去:“嘴巴屬于七竅之一。
”
很硬,不像是人體組織。
付拾一輕聲道:“或許眼睛裡并不是沒有。
”
她開始仔細觀察死者眼球。
不過付拾一已經開始檢查起了死者的鼻腔和耳朵。
這些都不難,直接将棉簽探進去就可以。
然而一戳進去,付拾一就立刻感覺戳到了東西。
付拾一握住鑷子,瞪大眼睛,仔細操作。
銀針很細。
跟繡花的牛毛針差不多。
然後還真發現了東西。
“鑷子。
”付拾一伸手。
徐雙魚立刻就從勘察箱裡将鑷子取出,放在了付拾一的手上。
說實話。
一根手指頭那麼長的銀針……就這麼的緩緩從鼓脹凸出的眼球裡緩緩而出。
所有人都是訝然的看着那一截銀針,心中一片紛亂複雜。
付拾一就這麼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就夾住尾巴上那一點,用力将銀針拔了出來。
“人死後眼睛渾濁灰白,所以我們誰也沒發現眼球裡被紮了一根銀針進去。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又開始瞪大眼睛仔細去找另一隻眼睛裡的。
說實話,挺難找,以至于付拾一眼睛因為瞪大而發酸,不由自主的開始冒出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