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把剩下那幾個,用油紙包起來,明天再炸一下,可以當早飯。
謝大娘一整夜都沒回來。
付拾一早上的時候,叫了石頭一起吃了早點,這才出門去。
結果等回來了,也沒見謝大娘。
付拾一覺得,這恐怕是難産了。
付拾一想了想,放下挑子,就去了隔壁謝大娘兒子家。
謝大娘大兒子叫柱子,還挺年輕,二十歲左右,面嫩得很,這會兒都急得坐不住了,院子裡團團轉。
“怎麼樣了?
”付拾一問了句。
柱子說穩婆說不礙事,就是第一胎,不好生。
付拾一點點頭,心想既然穩婆有把握,那就不要緊。
所以,付拾一就不再管這個事兒,隻說自己打算明日搬家。
有了自己家,哪怕家裡啥也沒有,住着也比别的地方舒坦。
柱子有點意外:“不是說長租?
”
說完了想起謝大娘這些日子嘀咕的那些話……臉上微微一紅:“對不住。
”
付拾一笑笑:“這有什麼對不住的。
反倒是我說長租,現在有不住了,怪對不起的。
”
正說着話,産房裡頭就慘叫起來:“完了,卡住了!
”
付拾一和柱子對視一眼,付拾一撂下一句:“我去看看。
”
付拾一畢竟是女的,柱子沒多想,就把人放進去了。
等放進去了,他才後知後覺:等等,如果記得沒錯的話,付小娘子是黃花大閨女吧?
她進産房看啥?
付拾一進去,也吓了謝大娘和穩婆一跳。
王穩婆看見付拾一,倒是直言快語:“你來幹啥?
人還活着呢!
”
謝大娘臉黑得和鍋底一樣。
付拾一也噎了一下,這才理直氣壯:“我聽你們裡頭喊孩子卡住了,就來看看。
是卡在産道裡了?
”
王穩婆點點頭:“可不是嗎?
産婦也沒力氣了!
眼看着就要到最後一步了!
”
王穩婆臉上都是急出來的汗。
付拾一想了想,“産道看來有些狹窄,那出口會更小,就算自己生下來,也會嚴重撕裂。
不如切一刀,提前切開。
”
撕裂王穩婆知道,可是切一刀……
王穩婆哆嗦了一下,問付拾一:“怎麼切?
”
付拾一直接到了床尾帳子裡,看了一眼産婦,這才指着側切的地方:“這裡來一刀。
切開,口子大了,讓産婦再一鼓作氣,孩子就出來了。
不然她自己生,太費勁不說,孩子在憋久了也容易出問題。
”
“而且撕裂傷愈合,比切開的更不容易。
時間也更長。
”
王穩婆本來對付拾一沒什麼把握,這會兒聽付拾一如此鎮定,而且有條不紊,說出來的話也很有道理,便不由自主點點頭。
謝大娘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拉住了付拾一急道:“你想幹啥?
”
付拾一平靜看她:“我以前給别人接生過的。
我有經驗。
”
謝大娘不信:“真的?
”
付拾一點點頭,心道:我還是不要告訴你,我接生過那個孕婦,當時就已經死了。
“快點,拖下去,胎兒有窒息的危險。
”付拾一催她。
然後從自己随身包袱裡,掏出了柳葉刀,又指揮謝大娘:“你回去,在我床頭邊上,有一個箱子,你提過來。
”
切開了還得縫合呢,縫合用的針線,都在勘察箱裡。
謝大娘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小跑着出去了。
付拾一将柳葉刀用燒酒消毒,又用火燒過。
這才用棉花團開始消毒預備。
王穩婆不知所措:“那我做什麼?
”
“我切開後,會告訴你,你就掐她人中,讓她用力往外生!
一鼓作氣,不許停!
”付拾一的聲音沉靜又果斷。
王穩婆被奪走了主事權也絲毫不覺察,乖乖的就照做了。
付拾一消毒完畢後,等着一波宮縮,趁着這個時候,手起刀落,直接就切了一刀——
宮縮的疼痛壓過了會陰處疼痛,産婦幾乎沒有感覺到,就已經是完成了側切。
“用力。
”付拾一斷然輕喝。
産婦也是疼得受不住了,乖乖配合,一聲嘶吼,用盡了全力——
付拾一剛放下柳葉刀,就看見孩子頭發。
趕緊伸手去接……
她托着孩子,額上真吓出了汗:這也太快了,差點就真掉地上了!
付拾一将孩子交給了穩婆,然後等着胎盤娩出,就拿起來大概看了看:“胎盤娩出完整,好了。
”
王穩婆一面收拾孩子,一面驚歎:“付小娘子真厲害。
”
“臍帶你來剪吧。
孩子算是你接生的。
”王穩婆将孩子提起來,拍了拍小屁股。
謝大娘剛跑回來,還在院子門口,就聽見了裡頭孩子哇哇的哭聲。
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她進屋的時候,付拾一剛将臍帶系上,然後用幹淨剪刀剪斷。
付拾一聽見門響,轉頭笑眯眯倒喜:“恭喜謝大娘了,是個胖小子。
看樣子,怎麼也有八斤重。
”
要不是這麼大,還真不至于生得這麼艱難。
産婆将孩子包成了蠟燭包,遞給謝大娘:“快看看,孩子好着呢。
特别有勁兒。
”
付拾一心想,這孩子就是太重了,才會早産的。
幸好現在就生了,不然真再長下去,就真生不下來了。
付拾一拿過勘察箱,取出針線,利落的消毒,一面縫合一面說:“下一次别在懷孕時候吃太多了,不然,生起來太費勁。
”
“還有,傷口要保證清潔,每次上廁所完了之後,一定要用溫水洗幹淨。
别怕疼。
不然感染了,更受罪。
也别害羞,一定擦洗幹淨。
每次洗幹淨後,都用棉球沾燒酒,殺殺毒。
”
謝大娘抱着大孫子,更恍惚了,掙紮着艱難問:“你學過接生?
”
付拾一沒否認:“學過。
”
王穩婆忍不住問了句:“付小娘子怎麼會這麼多?
”
付拾一:……“技多不壓身嘛。
”
謝大娘腦子一直都沒清醒過來,給錢的時候,都忍不住看付拾一。
最後王穩婆都覺得怪不好意思,肉疼道:“這個,要不咱們一人一半?
”
付拾一洗手,搖搖頭:“你拿着吧,我就是純粹幫忙。
都是鄰居,不收錢。
”
王穩婆趕緊揣懷裡。
不過,她将付拾一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我看你這些東西,都在死人身上用過吧——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給死人接生的?
”。
付拾一:……我都沒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