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腦子裡嗡嗡的,感覺瞬間被澆了透心涼:都是先天心髒病,那他們兩人孩子患先天性心髒病的概率,幾乎等于百分之百!
這還怎麼做收手術!
怎麼去搏一搏健康平凡的人生!
付拾一神色如此,李長博不由帶上幾分關切:“付小娘子怎麼了?
”
這個問題問得付拾一忽然想哭:“這種病,幾乎都會遺傳給子女,更别說兩人都有。
而有這種病,是不可能做手術的。
”
李長博登時也沉默了。
長安縣衆人也都明白這代表什麼,一時之間所有人心頭都猶如被沉甸甸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付拾一忍不住抱怨一句:“你們兩個都有一樣的病症,難道你們就沒想過都找一個健康人成婚?
萬一同時發病,誰救誰呢——而且這種先天性心髒病,基本都不會很長壽。
”
所以是圖什麼呢。
孟益昌嘴唇動了動,臉上隻剩一片灰敗。
孟老婆子嚎啕大哭,坐在地上拍打地面:“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
送走了老的,一心想要給小的留個後,盼着将來萬一小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好歹還有香火,可偏偏娶了這麼個病秧子!
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
所有人都任由孟老婆子發洩情緒:她遇到這些事情,的确也是很難承受。
所以即便是她掐死了兩個孫兒,這會兒還是讓人忍不住有點唏噓和同情!
佩娘對着孟老婆子跪下了:“阿娘,都是我的不是,您千萬保重身子!
”
孟老婆子卻隻滿心怨怼,惡狠狠的瞪着佩娘:“都怪你!
都怪你!
”
她臉上扭曲,一時之間倒像是惡鬼來索命。
甚至她還想撲上來,打佩娘幾下。
孟益昌此時情緒也瀕臨崩潰,在這一瞬間,他一把拉過佩娘護在身後,嘶吼出聲:“怪我!
怪我!
不怪佩娘!
是我不聽您的話!
是我非要和佩娘成親!
你要打要罵就沖着我來!
”
涕淚橫流這四個字,用在這裡是半點不誇張。
縣衙一衆人等看着眼前這一場鬧劇,誰也沒出聲,也都不打算出手——不是看熱鬧,單純就是覺得讓他們發洩發洩或許還好點。
孟老婆子看着自家兒子這個态度,登時也嘶吼出聲:“是怪你!
從小什麼事兒你都聽我的,就這件事情你不聽我的!
結果呢!
結果呢!
如果是環兒還在,絕不會這麼不聽話!
”
她太過激動,臉上的青筋都浮了出來,顯得格外猙獰。
而這個“環兒”也不知是觸動了什麼機關,反正孟益昌瞬間也是更加激動:“環兒是被我弄丢的!
你有本事殺了我啊!
這麼多年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在你心裡,隻有環兒是最好的!
那時候是我帶着環兒出門買糖人,買完了人沒了,我也不敢說出來,隻說是環兒自己丢了的!
”
“我那時候就該告訴你們,讓你們幹脆打死我!
我告你,這就是報應!
報應啊——”孟益昌臉皮漲紅,眼眶也是通紅,劇烈的喘息着,嗓子都變了調。
衆人都沒想到,一家人吵架,最後居然鬧出這麼一個秘密來。
而顯然孟老婆子受不了這個秘密,她幾乎是一下子就瞪圓了眼睛,喉嚨裡卻像堵住了,“咯咯咯”一陣響之後,她就直挺挺的往後仰倒。
所有人吓了一跳。
付拾一反應最快,一個健步沖上去,先是扶住了孟老婆子的後腦,沒讓後腦勺直接磕在地上。
而後她飛快的吩咐:“快去叫大夫來。
然後散開一點,我要将領口松開一點,讓她透透氣。
”
這個情況,像是一口氣上不來憋住了暫時休克,又像是中風了,付拾一也不知是什麼,隻能先将基礎的做了。
于此同時,更是用兩根手指貼在脖子大動脈上,去數心跳。
心跳竟然十分微弱。
付拾一又将手背舔一口,随後湊到鼻子底下試呼吸。
結果這麼一試,呼吸居然一點沒有。
再貼着耳朵大喊:“孟婆子!
孟婆子!
”
然而人根本就沒有半點回應。
人估計是急性休克了。
當機立斷,付拾一立刻開始急救。
人工呼吸是必須的,心髒按壓也是必須的。
付拾一看向了李長博。
李長博不用她說話,立刻就長腿一跨過來:“要我怎麼做?
”
付拾一先給他做了個示範:“這個位置,手這樣交疊握住,手指翹起,隻留掌心位置接觸胸口,用力按壓時雙肘伸直,就這個頻率。
”
“别怕按斷肋骨。
必須保證按壓力度,不然沒有效果!
”
付拾一按壓三十次,立刻讓到一邊兒,掰開孟老婆子的下颔,深吸一口氣後用力吹入她口中。
完成兩次人工呼吸,她就看向李長博。
李長博立刻開始按壓。
兩人之間第一次做這樣的配合,卻詭異的有一種行雲流水之感。
而這樣的救人辦法,更是将所有人都看呆了。
孟益昌最開始沒反應過來,所以任由付拾一動作。
他這會兒反應過來,立刻就撲上來,悶聲嘶吼:“你們做什麼——”
付拾一毫不猶豫一手肘給他撞開,冷喝道:“不想她死,就給我安靜!
”
李長博完成三十次按壓,立刻停手:“呼吸!
”
付拾一立刻深深吸氣,然後低頭!
同時李長博掃一眼厲海。
厲海上前,将也想撲上來的佩娘按住。
院子裡一時沒有别的聲音,隻有付拾一和李長博兩人因為用力而急促的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一直沒反應的孟老婆子終于喉嚨裡又“嗬嗬”兩聲,然後開始喘氣和咳嗽!
付拾一按住李長博的手。
李長博停了。
剛才這麼一頓操作,不管是付拾一,還是李長博,額上都見了汗。
付拾一站起身,匆匆丢下一句:“别動她,讓她緩緩,等大夫來。
也别情緒激動。
”
說完拔腿就往廚房跑。
“聽付小娘子的。
”然後李長博也飛快跟了上去!
付拾一在廚房找到水缸,然後舀水一瓢,瘋狂漱口一分鐘以上。
李長博伸着兩隻手等着。
等付拾一緩過來,他才吐出兩個字:“洗手。
”
頓了頓,又繃着臉說了句:“這種事,付小娘子不許對男子做。
”
付拾一下意識回道:“是男的就你上。
”
頓時李長博靜默下來——直到付拾一擡頭看他,他才寫滿抗拒的吐出兩個字:“不要。
”
付拾一勸他:“救人如救火——”
“方良和春麗,今日就學。
”李長博的語氣不容商量,面上更是毫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