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言簡意赅:“過失殺人和故意殺人又有所不同。
過失殺人可以錢贖罪。
故意殺人,需得抵命。
”
李長博看向辛正墨的二兒子:“你當時将他推下去時,心裡想的什麼?
”
辛正墨的二兒子臉色慘白,可卻尖聲反駁道:“我沒有将他推下去!
”
“那你想過要他死嗎?
”付拾一也問一句。
小小少年,一下子就僵硬在那兒,沉默無聲。
顯然就是有了。
李長博輕聲道:“所以你當時就是真的想讓他死。
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對嗎?
”
小小少年的臉上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但是很快還是用力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将他推進水裡,我是恨不得他死,但是我沒有!
”
就連辛正霄家裡的人,也是讓他們先回去了。
但是不許他們出城。
面對如此激烈的反駁,李長博終于沒有再多了下去。
而後隻讓他們先回去。
“有證據。
”李長博言簡意赅。
謝雙繁頓時面露疑惑:“哪裡來的證據?
”
隻說案子随時都會有新的進展,還要叫他們回來調查。
人都走了之後,謝雙繁這才和李長博說起了案子:“最怕的就是這種案子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一人一個說法也沒有個證據——”
随後他又壓低聲音:“不過你覺得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兒?
”
“我覺得倒像是真的就是意外。
隻不過二房那邊兒想來想去越想越覺得不甘心,所以就想借着這個事要錢——”
“劃船的人。
還有他們家中的仆人。
”
謝雙繁立刻點了點頭:“倒也是,仆人的話,就算不可信,但是船員的話卻可信。
”
“辛正墨說小孩子之間打鬧,失手推了下去。
但是他兒子卻說沒有。
”
“辛正墨好像從來沒有想過,他兒子說的是真的,而且一問起這個孩子是怎麼死的,他立刻臉上就露出了愧疚——”
李長博這個時候卻說了句:“他們兩家都隐瞞了一部分事情。
如果想要錢的話,辛正霄不會動刀。
”
“而且如果是真的想要息事甯人的話,這錢早也就給了。
”
但是李長博說的這些又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付拾一緩緩将自己的發現也說了出來:“辛正墨的兒子不像是撒謊。
李縣令幾次三番試探,他第一個反駁的都是自己殺人的事情。
說明這件事情他覺得很委屈,也很憤怒。
所以才永遠關注點兒,都在這個上頭。
”
說到這裡,謝雙繁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你的意思是……不會吧?
”
就連在旁邊聽着的付拾一也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其實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
”
“如果他和自己弟弟感情很好,看見自己弟弟被這麼冤枉,就肯定不會如此無動于衷。
”
“而且有一件事情,當時他們應該是幾個孩子在一起玩兒,為什麼始終沒有人提起他們的大兒子呢?
”
“如果說真的是不小心掉進水裡的,幾個孩子不至于都吓懵了。
尤其是他們的大兒子,我看今年也有十三四歲了,剛才不管我們說什麼,他臉上的變化都不是很大。
也自始至終沒有抱怨過,也沒有委屈過。
隻是一直在寬慰自己母親。
”
“可是反倒是辛正霄好像半點不知情。
”
付拾一說完自己的發現也有點兒意味深長:“這兩家人都有不少的貓膩。
”
“但是你看他們二兒子的态度,就知道他們兄弟之間感情應當是不錯的。
”
“還有二房的小女兒。
看着也就七八歲的樣子,七八歲的孩子說了那麼長一串話,卻沒有一點兒不流利,而且發生這樣的事情,第一件事情不就應該告訴自己的父母嗎?
”
随後看向了付拾一:“時辰不早了,咱們就先回去吧。
”
昨天晚上付拾一沒有吃東西也沒睡好,今天的氣色便有些不佳。
李長博一直都看在眼裡。
聽完了這些的謝雙繁,最後隻能仰天長歎:“要不怎麼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各有各的心思,菜也猜不透,摸也摸不準——”
“先将那日的船老大叫來問問。
”李長博很快就做了決定。
付拾一一這才想起這一層來,當即不由得誇獎自家小男朋友一句:“果然李縣令是個大好人!
”
李長博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付拾一好一陣子,這才抿了抿嘴角,重新往前走。
付拾一倒是沒反應過來:“不是還有一會兒才下班?
”
“除辛畢竟懷着孕。
”李長博言簡意赅,不由分說的就往外走。
又說好晚一些時候,接上杜太夫人一同過來吃飯。
隻是回去之後,李長博第一件事情就叫了方良過來問話:“打聽得如何了?
”
付拾一留在原地,一頭霧水:?
?
?
這個時辰回去時間還有些早,李長博就讓付拾一和除辛先去休息一會兒,自己則是回了李家。
“倒是沒鬧出其他什麼事兒來。
”
“我私底下也問了店裡的夥計,說是那個人也沒什麼别的意見。
”
方良今天就幹這個事兒了,這會兒李長博一問,他就立刻滔滔不絕地和李長博講了起來:
“說是給了一筆錢。
兩邊将這事情協商好了。
”
李長博思忖片刻之後,也就做了決定:“既然态度堅決,那就作罷。
回頭買上些滋補的東西替付小娘子送過去,就說是一片心意。
”
而另外一頭付拾一自己雖然歇下了,但是也讓春麗去了一趟白澤謄那邊。
“還有錢,這個是白大夫那頭說本來也是他的病人,付小娘子隻是過去幫忙,所以不必付小娘子賠錢。
不然下一次就不好意思找付小娘子了。
”
方良詢問的看向李長博:“這事兒您說呢?
”
問了問病人的情況。
白澤謄隻說病人一切都好,更讓付拾一隻管放心,說病人并沒有追究這個事情。
付拾一聽完這個倒是松了一口氣。
緊接着她又問春麗:“你見着那個病人了嗎?
恢複得怎麼樣?
”
結果春麗就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來:“小娘子,我忘了……多說了幾句話,他們又塞給我一包橘子,我就忘記進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