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娘子看着付拾一,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她很清楚,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付娘子看着付拾一,許久才道:“那我一會兒下午就去衙門。
”
“你不去也成。
”付拾一輕聲道:“我将李縣令請過來。
但是我的身份,他不知曉——”
付娘子驚訝看付拾一,下意識問了句:“那連累了他又如何是好?
”
“所以不能叫他知曉。
他若什麼都不知曉,一切都是我的意思,不管将來結果如何,都與他無關。
”付拾一垂下眼眸,輕聲言道。
這些東西,她早就想過了的。
付娘子點點頭:“理應如此。
”
“他現在住的,是當年的付家。
”付拾一笑了笑:“我曾舊地重遊,發現裡頭的擺設草木,基本都沒怎麼變化。
”
付娘子看着付拾一,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難為你了。
”
頓了頓,卻又忍不住問了句:“若是付縣令當年不是無辜呢?
”
對于這個問題,付拾一回答得很快:“就算付縣令當年不是無辜,但是其他人卻無辜。
蜀地那些人,是無辜。
”
“所以,不僅是當年的事情要查清楚,更要為他們讨回公道。
”
付拾一看一眼付娘子:“這其中,也許就包括了你的耶娘。
”
付娘子半晌沒言語,眼圈卻紅了。
握着付拾一的手指,也慢慢的收緊了:“你說得對。
”
四目相對,兩人的眼底,竟都是一樣的堅定。
付拾一笑眯眯:“付娘子餓了吧,嘗嘗我的手藝。
這幾日有地方住嗎?
要不然住我這裡?
”
付娘子微笑起來:“不隻是我一個人來的,我家郎君一會兒就過來。
吃飯可以,住就不必了。
”
看她臉上這個笑容,付拾一就知道這是夫妻和睦恩愛了。
當下也笑起來:“那我就請你們吃頓飯,就當是恭賀阿姐的夫妻美滿。
”
付娘子略有些羞澀的攏了攏鬓發,卻不由自主的笑得更開心:“貧嘴!
”
付拾一是真替她高興。
于是去親自張羅了幾樣拾味館的拿手菜。
蒸菜和炖菜,燒菜,都是現成的。
付拾一炒了個回鍋肉,炒了個糖醋裡脊,再來一個雞蛋苦瓜。
配上一份瑪瑙肉。
付拾一也陪着一同吃,在後院裡吃的。
付娘子對丈夫道:“我與付小娘子一見如故,猶如姊妹一般。
便一同吃個飯,以後也好往來。
我娘家的事情,也托付給她了。
”
付娘子的丈夫劉郎君登時微笑起來,客氣道:“那就麻煩付小娘子了。
”
付拾一挽住付娘子的手:“本來同一個姓氏就很巧,性情相投就更巧了,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
”
付拾一用筷子給二人夾菜。
付娘子一吃就愣住了:“怎麼這樣好吃!
”
一頓飯下來,二人都是忍不住有點兒吃撐了。
可即便是如此,二人還是忍不住多喝了幾口湯。
付娘子看向付拾一,油然生出欽佩:“妹妹這樣,也真是太叫人驚訝了。
”
付拾一露齒一笑:“哪裡,哪裡。
不過是瞎琢磨出來的。
我自己也是愛吃這些——”
付娘子看了一眼丈夫,嗔道:“咱們以後可要常來吃。
”
付拾一笑容更燦爛:“歡迎歡迎。
”
劉郎君笑道:“日後隻要我來長安,必給你帶回去。
”
付拾一默默吃了這一口狗糧,覺得略有點兒甜。
而且是甜得讓人有點羨慕。
這邊說着閑話喝着茶,那頭李長博也來了。
因是公事,所以李長博也沒過來一同用飯,特地等到了這個時辰。
李長博問付娘子:“若是開棺,我們需得付娘子寫個文書。
”
付娘子點頭:“沒問題。
”
李長博就拿出文書來,讓付娘子按了手印,簽了字。
這一套流程走完,就是約定時間去開棺驗屍。
付拾一試探道:“擇日不如撞日,這樣的事情,咱們還是盡快為好。
不如就明日?
”
付娘子的母親,就葬在城外不遠一處。
馬車半日就到。
付娘子點點頭。
既然要做,自然是要快,否則走漏了風聲,就不知會不會引來麻煩。
“那我們今日去買些香燭紙錢,這樣明日好用。
”劉郎君也是幹脆的人,見事情定下來,就開始張羅後頭的事情。
李長博也沒什麼異議,隻是看了付拾一一眼,颔首應下。
事情驟然這麼定下來,付拾一這一刻隻覺得心裡頭砰砰砰的跳得厲害。
那種又緊張,又忐忑的感覺——更叫她有點兒呼吸加快。
送走了付娘子夫妻。
李長博就與付拾一商議:“這個事情,咱們或許叫上翟升和鐘約寒他們,一來是讓他們多見識見識,二來就是讓他們做個見證。
”
對于這個提議,付拾一對前頭一個理由表示沒問題。
但是對于後頭的理由,就有點糊塗。
付拾一納悶的問:“為何要做個見證?
”
李長博言簡意赅:“你與付娘子關系交好,将來容易為人诟病。
另外,畢竟是陳年舊案,若真查明是冤假錯案,自然是要問責。
到時候,人多有個見證,也叫人說不出任何毛病。
”
付拾一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李長博說的這番話簡直是有道理。
于是付拾一肅然起敬,伸出大拇指誇贊道:“李縣令果真是長安城最為妥帖的人,思慮周全,無人能及!
若不是有李縣令提點,我也不知要落下多少話柄!
”
這一番話,那是真叫一個真心實意,半點沒誇張。
她現在甚至有一種恨不得趕快送一點什麼給李長博的感覺——不然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李長博看着付拾一面上的誠懇,忍不住笑了一笑:“付小娘子這樣贊譽,叫我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
頓了頓,他也并沒有如同往常一般誇贊付拾一,反倒是收斂了神色,輕聲道:“若真是冤假錯案,不知會牽扯多少官員家族,付小娘子需得謹慎小心。
不管如何,保存自身,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
“人安,才能事安。
”
對于李長博的提醒,付拾一也是深有感觸,不由自主就收斂了心思,鄭重點頭:“李縣令說得很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