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是最好的,一個燕盞潔白無毛,更看不出任何雜質。
這年頭,還不興人工養殖,所以燕窩都是純天然的野生燕窩。
可想而知,産量有多低。
再抛去那些品相不好的,雜質太多的。
又還能剩下多少?
這其中按照大小和形狀再分出品質來……
最好的,又有幾個?
這一錦盒,足足有十個,可想而知多難得。
再看那魚翅——嗯,這年頭鲨魚對漁民來說,那是海洋霸主,輕易惹不得。
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大規模獵殺後直接取下魚翅再扔回去。
現在的鲨魚是凄凄慘慘戚戚,但是古代的鲨魚,那都是嘻嘻哈哈牛逼!
至于天麻,不必多說。
野生天麻不好找,那都是在陡峭山林裡,那些挖藥的人,找一天都未必能找到。
蟲草和紅花,都是從吐蕃那邊過來的。
紅花更是尼泊爾那邊才産。
這些東西,哪一樣,都是彌足珍貴。
隻打開箱子一看,就知道孟夫人是下了血本了。
王甯微微驚訝之後,随後就笑着吩咐:“還是将箱子蓋上罷。
孟夫人不是說有話帶給我?
”
孟夫人站在那兒,神色戚戚,深深一拜。
她年歲畢竟大了,這樣大禮,其實是很吃力的。
所以,她彎腰下去,差點起不來,身形晃了好幾晃,最後還是身邊老嬷嬷扶住了她。
孟夫人擡起頭來,目光懇求:“求求您,救我們全家一命吧。
”
王甯此時端莊微笑,絲毫不像是平日那般,說話語氣也是柔和端方,頗有點兒大家族風範:“孟夫人無需如此多禮。
這話我更是一頭霧水。
怎麼?
家裡有人病了?
病了就該去找大夫才是,緣何求到了我這裡?
我也不會看病呀。
”
付拾一本來還聚精會神聽着,聽到最後兩句,差點沒被整笑了。
然後有點兒明白李長博為啥是這般模樣了:遺傳,遺傳,純粹是遺傳!
孟夫人也沒想到王甯會這麼說,一時之間都傻眼,愣在當場,壓根不知怎麼接話。
偏偏獨角戲王甯也能唱下去,她更加加深了笑容,露出恍然來:“哦,我明白了,孟夫人是不認識什麼好大夫?
所以想求我幫忙引薦?
那倒是可以的。
”
付拾一默默的給自家未來婆婆豎了個大拇指。
心中暗暗感激:多謝未來婆母不殺之恩!
這當年要拿出這樣的态度來,十個我都招架不住哇!
孟夫人臉上已經隻剩下了難堪。
她死死的盯着王甯,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此時此刻,她情緒有點激動。
但是王甯還是面帶微笑,平靜如水。
“您又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
”孟夫人表情難看,語氣也不如剛才客氣和善,漸漸的,有點壓不住自己情緒了。
王甯也不介意,依舊是穩穩當當捧着奧斯卡小金人,還故作很疑惑:“嗯?
孟夫人這話我就不明白了。
我哪裡是裝糊塗?
我是真糊塗——”
孟夫人打斷王甯,略有不滿:“難道舊日情分加上這樣的厚禮,還不能請您幫忙說句好話?
”
王甯笑容不減:“方才不是說救人?
這會兒又說是說好話,到底是做什麼,孟夫人?
”
這話頓時就讓孟夫人卡住了。
這種事情,怎麼好說明白?
她立在原地片刻,最後還是說出了口:“孟夫人,咱們都是做阿娘的人,有時候自己活得下去活不下去不要緊,可總要讓孩子們有條活路,您說是不是?
”
付拾一聽了這話,都是止不住要有點心軟——不過很快理智就壓過了那點感性。
她有點擔憂的看一眼王甯。
王甯也是沉默良久,才徐徐開口。
這一開口,就是擲地有聲:“若是惡人要害人性命,我願為他們舍出命去。
若作惡多端,世上再容不下他,那便是他該死。
他也不是我的孩子。
”
付拾一看着王甯,陡然覺得眼前形象異常高大:我的天啊,好正的三觀啊。
王甯說完這話,又是一聲冷笑:“再說了,我連我娘家兄弟都尚且看着他伏法,更何況旁人?
好話?
我卻不懂什麼叫好話!
又該怎麼開口?
”
“至于往日情分——真是上下嘴唇一碰,虧你們說得出口!
既是有往日情分,那怎麼好意思提出這樣的要求?
真記挂着我,就知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得,這樣的話我也說不來!
”
王甯站起身來,冷臉将袖子一摔:“從哪來回哪去。
再将東西送回去,告訴她,以後不必再惦記!
我們何來往日的情分!
至于你這些好東西,擡回去,且好好享用罷!
我們李家人,隻敢吃自家的!
”
付拾一狗腿的上前一扶,跟着進了裡屋。
王甯胸口還上下起伏呢,付拾一本以為是生氣氣到了,趕忙就勸:“這不是都想得明明白白嗎?
怎麼還生氣了?
這樣的人,趁早看清楚了,以後不來往了,豈不是很好嗎?
剛才那些話,也是李縣令沒聽見,聽見了那絕對是驕傲死了,這樣一個深明大義的阿娘,何愁家宅不安甯啊!
”
結果王甯翻了個白眼:“我不生氣,就是一大串話說得我喘不上來氣。
”
她擡起手擺了擺:“不行了不行了,老了老了,是比不上從前了。
”
付拾一嘴裡含着沒說完的話,噎了好半晌:……是我想多了。
“世上什麼人沒有?
我上次都想明白了,這次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王甯喝口水,潤了潤嘴,又翻了個白眼,瞧不上付拾一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于是又拿手指頭在她腦門上一戳:“你啊,也長點心,以後你以為你就不用應對這些了?
”
王甯暗戳戳的想:我要不是為了給你做示範,我至于這麼賣力嗎?
你要還這麼懵裡懵懂的,我才真要氣死了。
付拾一略無言:我感覺我被鄙視了是嗎?
下一刻,王甯又用帕子扇扇風:“對了,咱們晚上要不吃頓燒烤吧?
叫人送點羊排來——再來條魚——”
她覺得最關鍵的是啥:“那個酒,再來兩壇!
這樣的天氣,喝酒最舒服了。
”
付拾一嘴角抽搐:您敢不敢多正經一會兒?
敢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