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付拾一和李長博的複雜神色,小山近乎讨好的笑了一笑,然後雙手将盒子奉上。
李長博上前兩步,親手接了過來。
匣子打開,裡頭俨然是一個令牌和荷包。
令牌上全是血。
幹涸的血。
而荷包……
小山說不出話來,而大約他也覺得自己已做完了想做的事情,最後一絲強撐他的力氣也散了。
眼前一黑,小山就這麼軟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臉上的笑容倒是很欣慰。
付拾一上前一步,下意識的摸了摸頸動脈,感受到了跳動之後,就立刻道:“準備房間,準備藥。
”
付拾一的身上有自己蒸餾出來的高濃度酒精。
這個就是為了必要時候殺菌消毒的。
小山現在這個樣子——她有點兒慌。
事實證明,付拾一猜測是對的,小山身上大大小小很多傷口。
最嚴重的的一處在胳膊上,是開放性創傷,幾乎深可見骨。
但是好在沒有傷到動脈。
付拾一立刻掏出了自己的勘察箱,取出縫合針,沉聲吩咐給自己打下手的王二祥:“一會兒我縫合時候,你按着他,别叫他掙紮。
”
這會兒去熬麻藥已經來不及,隻能這麼來。
她要在大夫來之前,将傷口消毒,縫合。
看着付拾一穿針引線,王二祥大概猜到付拾一的意圖,咽了一口唾沫:“那是給屍體縫合的吧——”
李長博打斷王二祥,沉聲卻果斷:“聽付小娘子的。
”
付拾一将酒精澆到傷口上時候,原本像一條死魚的小山,差點蹦起來。
“按住了。
”付拾一提醒一句,然後就直接動手——這個時候,痛覺神經被刺激過後,大腦會做出反應,然後讓傷口附近感覺不到太多疼痛。
趁着這段時間,趕緊縫合,就能讓小山少受罪。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付拾一的面色依舊沉靜,而手上也是穩如泰山。
隻有她額上的慢慢浸出來的汗,才算是說明了她現在的情況。
李長博掏出帕子替她按了按額頭上汗珠,輕聲道:“小山會挺住的。
”
付拾一置若罔聞,眼前隻有傷口和自己手中的針線,以及鉗子。
王二祥盯着那縫皮針穿過皮肉的樣子,渾身肌肉緊繃得像是随時要抽搐。
說實話,他自己也受過傷,甚至還傷過人,可也沒有這麼恐慌和緊張過。
隐隐約約的,他還覺得付拾一是有點兒……猛。
甚至不自主将那針代入到了自己身上,然後疼得心裡發慌。
開放性的傷口是很容易崩開的。
也是不容易合攏的。
所以付拾一每一針,都要用力将兩邊皮肉往回拉。
這一幕,說實話看在人眼裡,還是挺能讓人心驚肉跳的。
李長博頭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可目光卻從未回避一點,腳下更沒有挪動半分。
付拾一要什麼東西,他就幫忙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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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額上出汗了,他就幫忙擦。
當大夫趕到的時候,付拾一已将最大的傷口縫合完畢,轉戰下一個小點的傷口。
大夫一進來就看見這麼震撼的一幕,驚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問了句:“我做什麼?
”
付拾一沒分神,專心緻志的做自己的事情。
李長博抽空看大夫一眼,沉聲吩咐:“準備創傷藥。
準備喝的湯藥。
如果可以,給他來一碗安神湯。
”
傷口必是疼的,而且之前也不知小山去做什麼了,此時能睡着,最好不過。
一來恢複體力,二來也别那麼痛。
大夫這才像是找回了自己主心骨,也如同一個陀螺似的忙碌起來。
這會兒,反倒是沒人關心小山找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都想的是:希望小山能活。
付拾一的速度很快,也不過半個時辰,差不多就縫合完畢。
一瓶酒精也用得差不多。
聞着空氣裡濃厚的酒味,李長博目光閃了閃,卻不着急問,隻安靜的跟着付拾一出去洗手。
兩人細緻的洗了三遍手。
洗手的過程中,李長博漸漸的舒心愉悅起來。
付拾一也漸漸緩過來。
剛洗完手,方良就端着一碗糖水過來了:“付小娘子喝一點提提神。
”
付拾一接過來喝一口,就想起小山來:“給小山也來一點,要最甜那種。
”
這年頭,沒有别的手段能夠補充體液和營養,所以就隻能用最原始的辦法。
方良應聲去準備了之後,李長博才輕聲問:“方才付小娘子用的是酒嗎?
”
“嗯。
”付拾一應一聲,半點沒藏私:“将米酒蒸煮,然後就能弄出一點高濃度的酒,這個能殺傷口的毒,防止傷口潰爛。
”
就是會疼得要命。
李長博點點頭,有些贊歎:“付小娘子真是厲害。
”
付拾一失笑,實話實說:“這是先人的智慧,我隻是受惠者。
”
頓了頓,她就與李長博道:“這個酒不好保存,而且很難制作。
所以沒辦法做很多。
更不太可能大批量應用。
”
李長博頓時微微失望,不過還是點點頭:“但是可以做一些,存着。
放在軍營裡,若真有緊急情況——”
“嗯。
”付拾一應一聲:“但是不能操之過急。
我怕萬一有人盯上。
反而是禍事。
”
付拾一抿嘴一笑:“這個事情,還得你去操辦。
”
李長博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我……”
“我也從未想過藏私。
”付拾一和他對視,聲音柔和:“隻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隻要有合适的契機就好。
”
對于付拾一的大度和了然,李長博深深的朝着付拾一一拜,真心實意:“付小娘子心胸寬廣,造福萬民,實在是比起聖人也無不及。
”
他這樣一本正經,付拾一就笑眯眯跟他開玩笑:“老天爺肯定也這麼覺得,所以就把你賞給我了。
”
“你看,這筆買賣可不虧。
”付拾一主動拉住了李長博的手,快快樂樂的欣賞自己小男朋友陡然紅起來的臉頰:“你可不能跑,你以後就是老天爺抵給我的獎品!
”
李長博的耳朵尖尖都紅透了,卻還強撐着羞澀,淺淺的,正正經經的“嗯”了一聲。
“嗯”完了他就忍不住湧出強烈的羞恥,可是心裡頭還是說不出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