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說得鄭重,徐雙魚聽得熱血沸騰。
徐雙魚敬仰的看着她,臉上全是崇拜:“說得太好了!
”
付拾一:……麻煩你别在吃東西時候說這種話。
我都看見你嘴裡吃的啥了。
慘不忍睹轉開目光,付拾一提醒他:“别忘了給錢。
一共十四個錢。
”
徐雙魚滿腔熱血頓時猶如被潑了一瓢冰水,刺啦一聲就滅了:“哦。
”
這種時候,怎麼能說這種煞風景的話!
不過,徐雙魚還是努力不懈:“那付小娘子那天說教我,難道就不怕壞了門規嗎?
”
各家各派的技藝,不輕易示人,更不要說教授。
付拾一認真想了一下自己的師父,然後搖了搖頭:“我師父總說人不夠用,恨不得一口氣教所有人驗屍。
這樣一來,他就不用總是因為人手不夠加班了。
”
這是實話。
做法醫的少之又少。
分派到了各單位的人,更是稀少。
那有學生一畢業,願意來做法醫的,幾乎立刻就被哄搶一空。
而成熟有經驗的法醫,那更是香饽饽。
可即便是如此,人手還是不夠。
一旦有案子,那就意味着加班。
這就意味着,沒有時間談戀愛,沒有時間陪家人,連自己做個頭發什麼的,都得看運氣——做到一半叫你去,你隻能立刻就去。
不然現場被破壞了怎麼辦?
時間就是生命。
這句話不僅是适用于醫院,也适用于他們。
付拾一想起從前的忙碌,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徐雙魚已經是驚呆了:“世上還有如此無私的人?
!
”
付拾一聳肩:“這本來應該隻是常态罷了。
如果各行各業都多一些這種無私的人,那就能飛快的相互促進,将技術發展起來了。
”
可惜。
即便是在大唐盛世,這樣的人依舊是鳳毛菱角。
兩人聊着聊着,就看見有人飛跑着沖進了衙門——這是來報案的。
付拾一和徐雙魚對視一眼。
徐雙魚捧着煎餅就跑:“我去叫我師兄!
”
一面跑,一面三下兩下将剩下的煎餅塞進嘴裡。
付拾一:……一邊跑一邊吃,小心得盲腸炎。
然後付拾一忽然想起李長博不在。
于是她幽幽歎息:李縣令不在,那肯定就不會讓她去了。
付拾一轉身撓牆:啊……想去,想去,想去。
不知道是什麼案子,好想去勘察現場啊——
謝雙繁領着人匆匆出來時候,她已經将東西收拾妥當。
付拾一湊上去問了句:“我能去看看不?
”
謝師爺:“……走吧。
”
付拾一麻利跟上。
鐘約寒看了付拾一一眼,猶豫了一下,沒說話。
徐雙魚锲而不舍的一次次撞他師兄的胳膊肘。
鐘約寒最後無奈,隻能放慢腳步,落到了付拾一身旁,聲音平平的說了句:“昨日你是好意,是我想岔了。
”
付拾一若有所思看他,又看看徐雙魚。
徐雙魚咧出燦爛的笑容來。
付拾一也就微笑起來:“我也說話太直了。
鐘郎君不要惱才是。
”
鐘約寒淡淡的“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目不斜視的繼續走路。
付拾一也沒多話。
反而是徐雙魚悄悄湊上前來,壓低聲音解釋:“我師兄就是面冷心熱,熟悉了就知道他了。
昨日他那樣說話,他自己也後悔的。
”
“嗯。
”付拾一笑眯眯:“反正他和我也不熟,沒必要計較。
你和我沒吵架就行。
”
徐雙魚點點頭:“對對對。
咱們還是一樣的。
”
鐘約寒臉色黑了一片,不客氣的将徐雙魚拎回去:“好好走路。
公事在身!
”
付拾一“嘿嘿”的在心裡笑:小樣兒,我就知道你是裝的。
道歉什麼的,太虛僞了。
一路上,厲海将案情言簡意赅講了一遍。
報案是一個富商家的下人。
他說自己家的大公子忽然暴斃,懷疑是被下毒了。
鐘約寒客客氣氣說了句:“這是男屍,付小娘子還是不要跟去了吧。
以免有不方便。
”
付拾一一本正經:“在我們眼裡,不應當有性别之分。
就像是醫者一般。
”
鐘約寒看向謝雙繁:“付小娘子畢竟不是衙門的人。
”
謝雙繁尴尬片刻:這我也不能說我覺得付小娘子更靠譜啊……
謝雙繁老油條咳嗽一聲:“付小娘子古道熱腸,主動幫忙,這是好事。
衙門缺人手。
”
然後謝雙繁就又問厲海案情細節。
厲海:我才講了一遍!
謝雙繁微微眯起眼睛,不知想了些什麼,最後低下頭去。
付拾一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徐雙魚尴尬的拉扯自家師兄:師兄這是做什麼呀!
一路到了死者家中,那富商的妻子就迎出來了。
富商姓葉,三代單傳了。
富商的妻子姓朱,謝雙繁就稱她為朱大娘子。
朱大娘子顯然哭過,兩個眼睛腫得像桃子,整個人看上去傷心無比。
可她一開口,卻是滿滿的兇戾:“就是我那兒媳做的!
是他毒死了我兒!
我兒那麼孝順!
你們一定要将她抓起來,給我兒償命!
将她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衆人都沉默了一下。
謝雙繁這才尴尬開口:“我們先去看看令郎吧。
”
死者是死在了自家的客房中。
在場的人,是死者的表哥。
死者被放在了床榻上,衣衫有些淩亂,身上還有嘔吐物,看上去狼狽得不行。
屋裡也是一股味。
付拾一一進去,就直覺不是第一現場,屍體應該是被人挪動過了。
付拾一低聲将這個事情與謝雙繁提了。
謝雙繁立刻就問了句:“是挪動過了?
”
因為朱大娘子現在一看到兒子就要情緒激動,所以并不在,在跟前的是死者表哥朱投,朱投答道:“是挪動過了。
當時他忽然摔倒,臉色蒼白,嘔吐不止,我将他抱到了床榻上後,就趕緊去請大夫——”
“結果大夫還沒到,他人就去了。
”
朱投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都有些黯然和悲痛:“他才二十二歲,之前還和我說,等到後日與我騎馬郊遊去——”
說到了這裡,朱投頓時情難自已,竟然一下子哭出聲來。
嗚嗚咽咽的,傷心得很。
。
衆人在旁邊看着,都忍不住有點兒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