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具體是不是林月娘,光憑借付拾一的判斷,也是不現實的。
要看是不是,還是要進一步屍檢,然後做個顱骨複原。
付拾一一想到這個事情,就下意識想到了長安縣衙門的那口鍋。
然後仔細想了想:鍋最後放哪裡去了?
沒扔吧?
還能用嗎?
沒用的話,廚子那兒……估計是不能再去借鍋了吧?
她想來想去,覺得或許還能去仵作學院的廚房試一試。
大概,劉大郎應該不會那麼生氣?
嗯……大概?
付拾一琢磨着這些,鐘約寒也在琢磨屍體的事情:這麼好一個鍛煉的機會!
看屍體這樣,估計是要煮人頭的,到時候讓誰來辦這個事情呢?
他開始在腦子裡迅速的将人名過上一遍。
李長博過來的時候,付拾一和鐘約寒兩個都是一臉糾結。
然後他看見了屍體,一張口,臉就綠了。
然後他将嘴巴緊緊的閉上,不敢貿然張口,唯恐一下吐出來。
李長博面色扭曲:本以為跟着付小娘子,遲早都能習慣這些。
可沒想到,總是在我覺得我能接受所有情況的時候,猝不及防刷新我的認知!
付拾一同情的看他,關切一句:“李縣令,你還好嗎?
”
李長博努力搖頭:不,我不好,我真的沒想到,我竟然這麼的脆弱!
接受能力這目的低!
深吸一口氣,李長博艱難開口:“屍體怎麼樣?
”
付拾一将目前判斷出來的情況跟他一說。
然後,李長博一聽屍體可能是林月娘,登時眼睛都一亮:“林月娘?
!
”
“有可能,不過需要進一步确認。
我這頭做個顱骨畫像,你最好叫王二祥去找幾個見過林月娘的人。
”付拾一提前給李長博打預防針:“也有可能不是。
”
李長博颔首,然後強忍着不适感,仔細打量了一下屍體,最後也得出了一樣結論:“有很大可能是林月娘。
”
“看上去,年紀差不多符合,而且身份也差不多符合。
月亮那個,的确是如此。
另外,謝師爺今天查了一下近幾年的失蹤案。
有不少女子是在這一帶失蹤了的。
隻是間隔時間都不短,加上那些女子多是獨自上路,所以當時也沒人報案,也沒人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
他挪開目光:“遊二可能和人合夥拐賣婦女。
”
對于這個事情,付拾一點點頭:“那就能解釋,遊二的錢财是哪裡來的。
”
拐賣婦女這個活,是真的來錢。
一個年輕女人,可以賣去給人做玩物,可以賣去平康坊那一類的地方,甚至可以賣給娶不上媳婦的人家做媳婦。
再不濟,賣給人家做丫鬟,也是行的。
林月娘的年紀,是他們這種惡人喜歡的年紀:長開了,受得起折騰,怎麼賣都合适。
而且,這個年歲單獨在外頭行走的女人,要麼私奔出來,沒人管,要麼就是和家裡人都不和睦,也沒人管。
再要不然,就是寡婦,或者獨居。
說起那片桃林,李長博就沉吟片刻:“如果熟悉這邊,體力還一般,那其實也好找。
”
付拾一點點頭:“林月娘是被遊二拐賣,那麼還要加上個經濟條件。
”
遊二是拿到了錢的。
給得起金子,就說明對方不是什麼窮苦人家。
至少是不愁吃穿。
李長博揚眉:“屍檢的話,還能看出什麼嗎?
”
付拾一瞅了一眼屍體,搖頭:“怕是很難了。
不過,明顯的傷痕還是能看出來的。
細微的東西,就看不出來了。
”
既然李長博都到了,付拾一也就開始了正式檢查。
戴上三層口罩,夾層裡滴了好多柑橘精油,付拾一這才鼓足勇氣上前去。
徐雙魚也跟着一起來的,剛才已經拉着自家師兄問了半天了。
這會兒自告奮勇上前去:“我來我來!
”
于是徐雙魚負責清理屍體表面蛆蟲,付拾一負責勘察現場。
隻是周圍也有不少蛆蟲,付拾一總能聽見自己将那些小東西踩得噼啪作響。
這樣一來,總歸是影響心情。
付拾一撥開樹葉查看地面,又在地面上發現了拖拽痕迹,甚至還在一塊石頭上發現了血迹。
另外,付拾一在現場發現了一顆藥丸。
藥丸不大,也就隻有蒼蠅頭大小。
目前看不出是什麼藥丸,但就散落在屍體附近。
除此之外,現場就沒有别的痕迹了。
鞋印也沒發現一個,倒是發現了不少小圓洞。
而最大的發現,則是付拾一又另外發現了兩具屍骨。
隻是這兩具屍骨已經完全白骨化,而且被腐殖土掩蓋住大部分。
要不是一腳踩頂上去感覺不太對,也還未必能發現。
這兩堆屍骨,也都是在樹腳下發現的。
兩具屍骨都很完整。
付拾一大概看了一下,判斷兩具屍骨都在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之間,一個生育過,一個沒有生育過。
兩名都是女性。
當說出這個情況時,李長博幾乎脫口而出:“同一個人?
”
付拾一不太能确定,因為死因不同。
但是她覺得很有可能:“抛屍地點相同,死者年紀相仿,性别相同,我覺得,是有很大可能的。
”
“而且都是在樹邊上。
”李長博沉聲道:“這三棵樹,還都是亂葬崗裡的果樹。
”
一顆是桃樹,一顆是李子樹,一顆是梨子樹。
不同于其他的槐樹和柏樹。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這就很有特點了。
”
李長博沉聲道:“不僅如此,我注意到,整個亂葬崗裡,隻有這一片,有果樹。
其他地方,都是槐樹和柏樹。
”
這個事情,付拾一沒留意到,其他人也大多沒留意到。
不過被李長博這麼一提起,所有人都反應過來這個事情。
一時之間,所有人面面相觑,肌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果樹,不會是有人特地種在這裡的吧?
而這裡的果樹下,不會都有一個含冤的亡魂吧?
幾乎下意識的,所有人都開始四下張望,想看看這裡還有多少果樹。
付拾一也是下意識的去找,不過觸目所及,倒沒有什麼果樹了——
她搓了搓胳膊,哆嗦一下:“我感覺,我們可能又遇到了一個變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