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這話太突然,以至于繡娘臉上明顯出現一個錯愕。
從這個表情,不難看出,李長博說對了。
但是繡娘如何肯承認?
當即隻是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丈夫是個好人。
”
付拾一差點被這話給逗笑了:請問,這個世界上,會有人說自己是壞人嗎?
如果人人說的話都可以相信,那世界早就一片美好了。
繡娘看住李長博,漸漸煩躁起來:“到底你還想不想交換?
”
李長博沉吟片刻,問了個問題:“那長随還活着?
”
繡娘很笃定道:“自然活着,但時間久了,就不一定了。
”
付拾一這個時候很體貼的問了句:“那怎麼才算放了你丈夫呢?
”
“讓他來見我,然後給他準備馬車,送他出城。
他出城半個時辰後,你們隻要沒追,我就告訴你們。
”繡娘倒真想得挺周全的。
李長博聽聞這話,頓時就和付拾一一樣,笑了。
繡娘皺眉:“你們笑什麼?
”
付拾一熱心的給她算賬:“你看啊,我現在叫人去仵作學院找到你丈夫,再帶過來,不多說,大半個時辰要吧?
而且現在宵禁,更麻煩。
”
“然後送去城門口,半個時辰也要吧?
再等半個時辰,就是一個時辰。
來來回回兩個時辰。
你說,那個長随活得了那麼久嗎?
”
她真誠建議繡娘:“做生意呢,最講究是一個誠信,咱們覺得人命關天,滿足你的要求了,可你卻耍我們,這就不厚道了吧?
還是,你覺得我們都是傻子,不會算賬?
”
“人命關天!
”繡娘略有些激動,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人在我手裡,你必須聽我的!
”
李長博直接打斷繡娘:“我看未必要聽你的。
”
他看一眼旁邊的丫鬟和婆子,意思很明了。
王二祥主動請纓:“我來審問,保準要不了一刻鐘,什麼都說了!
”
厲海冷冷開口:“宅子不大,搜一遍,必有線索。
”
馬牡丹卷起袖子:“要幹什麼,我來!
”
這下,繡娘還能維持住平靜,可那丫鬟和婆子已經吓得不輕了。
尤其是王二祥在旁邊開始活動筋骨,脖子扭一扭,嘎巴嘎巴。
手指捏一捏,也是一陣嘎巴嘎巴。
再配上那一臉獰笑——不良人的傳說,一下就從她們心底冒出來,讓她們忍不住開始瑟瑟發抖。
看那情景,根本就不用費什麼功夫,保管她們知道什麼說什麼。
繡娘立刻出了聲:“你們想幹什麼?
但我告訴你們,你們絕對找不到人的。
她們不知道人在哪裡。
”
“那應該就沒藏在哪個屋子裡。
”付拾一煞有介事點點頭,面上笑容更加和煦的看着繡娘:“我想我大概知道在哪裡了,多謝你的提醒。
”
繡娘有點懵。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讓對方有了這種猜測。
自己到底提醒她什麼了?
李長博言簡意赅:“隐蔽,而且會死人,冰窖吧?
”
雖然李長博隻是随意一個猜測,但繡娘那一瞬間的神色,出賣了她。
付拾一揚眉看李長博:“看來是猜對了,她很緊張。
”
于是,審問也不必了,救人要緊。
但冰窖入口并不在後院,而是在前面鋪子裡。
至于開門的鑰匙……除了掌櫃手裡有,也就隻有繡娘手裡有了。
繡娘做着最後的掙紮:“我不會将鑰匙給你們的!
除非你們答應我的要求!
”
付拾一悲憫看着她,反問:“誰說的要問你拿鑰匙了?
進門要鑰匙,那是君子的做法。
”
很可惜,有時候,這些不良人更願意做個流氓。
哪怕是她,也覺得做流氓沒啥不好的——再說了,為了達成目的,有的時候一點小小的破壞是必要的,對吧?
于是就在繡娘震驚的目光中,王二祥上前去,瞅了一眼門上的鎖,咧嘴一笑,然後直接一腳過去——
從後院通往前頭的門,發出了沉悶的碎裂聲。
門被踹出了一個洞。
付拾一悄悄的比了個大拇指:帥!
然而王二祥并沒有帥過三秒鐘。
下一刻,王二祥試圖将腳拔出來,然就發現了個尴尬的事情:他的腳,卡住了。
硬生生往外拔的話,怕是會刮破皮肉……
王二祥臉上一陣扭曲,最後狠狠心——皮肉可以破,面子不能丢!
李縣令和厲不良帥還看着呢!
不過,他還是得給自己做點心理建設才行。
付拾一發現了王二祥的僵硬,迷惑:怎麼不動了?
難道腳卡住了?
這時,馬牡丹一個助跑,直接沖到了門前,一個飛踹——
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門,直接碎了。
王二祥一個不防備,腳驟然被放開,差點一個踉跄撲進屋裡。
好懸才穩住了身形,保住了自己的形象。
而旁邊馬牡丹,隻是活動了一下腳腕,“有點麻。
還是太弱。
”
付拾一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頓時無言以對:那個,牡丹啊,你比二祥還要猛三分啊!
怎麼就弱了?
她悄悄望天:怕是以後這朵牡丹,注定力壓所有嬌花……力壓!
而眼前這一幕,顯然也是讓繡娘無法接受。
她愣愣的看着支離破碎的門,好半晌沒緩過神來。
付拾一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感慨:“是不是很壯觀?
很吓人?
我也這麼覺得。
這哪裡是人啊,這是一群猛獸!
一群大力出奇迹的猛獸!
”
繡娘還好,可能從小見識多,所以承受力還算行。
但那小丫鬟顯然不行,眼睛一翻就昏厥過去了。
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尿騷味傳來。
付拾一感慨:可憐的孩子,估計是吓壞了。
門被踹開,冰窖入口自然很快就找到了。
隻是冰窖的門也被鎖着。
冰窖門基本都是雙層門,中間是塞了棉被之類的夾層。
如果大的冰窖,甚至有可能是泥沙之類的東西,門全靠機關開合。
厲海上前去,用刀把敲了幾下門。
冰窖裡頭,悄無聲息,并沒有任何回應。
付拾一心中一沉,如果人真的在裡頭,那恐怕情況不太好了。
“開門。
”李長博當機立斷,半點不帶猶豫。
厲海直接就将鎖直接用懷裡的一個銅片給捅了捅,然後直接将鎖打開了。
當鎖被打開那一瞬間,付拾一下意識看了一眼王二祥。
王二祥的臉上,扭曲到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