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得不說,繡娘這一刻這個表情,頗有點神像那種悲天憫人的意境。
付拾一目瞪口呆半晌,最後隻能默默的轉頭看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面色平靜,此時長安第一怼直接上線:“那你這麼大公無私的喜愛,得到丈夫的心了?
”
繡娘臉色僵了。
就連那種帶着神性的悲憫也維持不住。
付拾一默默的伸手,給自家小男朋友點了個贊:幹得漂亮!
然而這還不算完,李長博還虛心求教:“不知是誰教你如此大公無私?
我想知道,這世上真還有這樣的人嗎?
還是……隻你是這樣?
”
“真正的喜愛,就該是如此!
”繡娘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一股聲嘶力竭的猙獰感,音調也異常高,好似用盡了渾身力氣。
隻是,不知道她這樣,到底是為了說服李長博,還是為了說服她自己。
李長博微微揚眉,看住繡娘,這一刻,他也帶着那種悲憫:“也是,未曾感受過什麼叫互相喜愛的人,也隻能如此叫自己動容,不然如何能接受這般結果?
”
付拾一目瞪口呆,然後心肝肺全都跟着一起瘋狂呐喊:天哪天哪,這特麼是神佛本尊降世了?
這是什麼神仙顔值!
最可恥的是,我居然對着這麼一張神聖的臉,起了龌龊之心?
!
繡娘也呆住了。
她愣愣的看着李長博,心中狠狠一顫,忽然就覺得,自己對嚴宇的喜愛,也不那麼深了——如果自己當初嫁的是眼前這個人……
付拾一警惕的将李長博拉到了自己身後:都是花癡,誰看不出來誰心思?
李長博也見好就收,乖乖的站到付拾一背後去,趁着繡娘失神,他低聲提醒:“繼續問。
”
審問就是要趁着對方思緒亂的時候來,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付拾一當然也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當即接着問繡娘:“那嚴宇還有其他外室嗎?
”
繡娘回過神來,苦笑一聲:“還有三四個。
”
這個數量,加起來讓人有點咋舌。
付拾一忍不住問了句:“他精力這麼好?
”
繡娘垂眸:“七日一個循環,每日都在不同人那裡。
白日回來。
洛陽那邊,可能也有,隻我不清楚了。
”
付拾一脫口而出:“那你這裡,他不來?
”
繡娘慢條斯理:“加上我。
他會陪我撫琴,畫畫,也會陪我吃飯散步。
”
這一個事情,直接就把付拾一給整蒙了。
她好半晌才不确定的問:“你确定你們是夫妻?
你們之間就不……行房?
”
本來付拾一是想隐晦點的,可看着繡娘這幅樣子,她又覺得太隐晦了怕對方都聽不懂。
當然這兩個字一出來,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付拾一一眼。
然後,默默的又将頭轉到一邊去: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繡娘大概也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直接的女郎,好半晌才又開口:“我是石女。
”
付拾一也愣住了。
她忽然就明白,為什麼繡娘會對婚姻是這個态度了。
也為什麼,繡娘會是如此一個畸形的愛情觀了。
不是繡娘真的樂意成全嚴宇。
而是她根本就沒辦法和嚴宇做個正常的夫妻,她不得不去成全嚴宇。
付拾一輕聲道歉:“抱歉,我不知道竟是這個情況。
”
繡娘也有點意外,不過态度卻也止不住好了點:“本來也不是什麼秘密。
我不能生孩子,這個事情,所有人都知曉。
”
她輕歎一聲:“本來我應當在娘家一直當個老姑婆,不應該嫁人害了别人的。
”
“我也沒想過他真的會答應娶我。
”繡娘低下頭去,提起這個事情,她重新恢複了對嚴宇的維護:“他是極好的人。
知曉我是這種情況,他也從未嫌棄過我,依舊願意像是對妻子那樣對我。
所以,他就這麼一點癖好,我又如何能反對?
”
“如果不是我自己……他也不會如此。
”繡娘說起這件事情,還是有些懊惱和遺憾。
而對于繡娘這種觀念,付拾一隻能試探性的戳一戳真相:“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他本來就如此,所以對他來說,你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想想,阿羅畢竟已經五年了——你們成婚才幾年?
”
繡娘沉默了。
付拾一不由得反思:我是不是說得太尖銳了?
可是,該說的話,也得往下說:“或許他對你很好,可是我覺得,他還是在傷害你。
就算真的不得不養外室,一個兩個就行了,也用不上這麼多——”
“如果你們真的這麼相愛,你都願意為了他去殺人,難道他就不能為你克制?
”
付拾一想起那句著名的詩:“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為愛鼓掌?
”
兩性之愛,說是情到濃時自然而然,可若沒有這個自然而然,難道就不愛對方了?
這個道理說不通。
人之所以是高等動物,就是因為脫離了低級動物那種隻憑本能生活的模式。
尋求配偶繁衍固然是所有種族寫在基因裡的渴望,可對于人類來說,配偶早已是不隻為了繁衍。
李長博:這話聽着……有點糊塗?
什麼叫為愛鼓掌?
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所以,李長博強壓住求知欲,耐心等着付拾一繼續往下問。
繡娘倒是也挺有求知欲的,所以一臉茫然,不懂就問:“什麼叫為愛鼓掌?
”
付拾一解釋:“就是男女之事。
肉體觸碰時候,是不是會發出那種鼓掌聲——”
厲海默默的又往遠處站了點,擡頭望月:今日月亮很圓。
李長博也是懵了,然後也尴尬的将頭轉開:幸好我沒問……不過可能天底下,也就付小娘子能将這等事,說得如此自然而然,不帶一絲邪妄,讓人覺得這個事情沒什麼不可說的。
繡娘也被付拾一的生猛給弄得滿臉通紅,不贊同的開口:“你這……這……”
付拾一一本正經:“這隻是世上一種正常現象,沒什麼好羞于啟齒的。
對了,你到底要不要交代,你為什麼想幫嚴宇殺人?
你為什麼殺了謝安?
”
這個問題,重新讓氣氛肅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