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回去,白澤謄就異常激動的上前來跟付拾一說手術的事兒。
于是付拾一仔細聽了,又說了自己看法,一行人這才去見小路。
小路如今長得很好,這麼一段時間過去,長開了不少,但是的确是食量更大,而且仔細數心跳,也比旺旺快很多。
這是因為心髒負荷更大,需要運輸更多血液的緣故。
畢竟,多了那麼兩條腿。
不僅對身體負荷大,對營養需求也就更大。
付拾一在火盆邊上将小路脫光,然後與白澤謄仔細研究了一下那兩條多出來的腿。
此時冷眼旁觀,就能看出白澤謄是怎麼看小路的:那眼神裡沒有憐憫,隻有狂熱和研究。
好似在白澤謄眼裡,這不是一個生命,而隻是個用來研究的物件。
隻是因為這個物件能動能活,所以才更加具有挑戰性。
付拾一不喜這種目光,但理智也更明白,小路手術能否成功,必須得依靠白澤謄。
就在付拾一走神的時候,白澤謄忽然興奮的說了句:“我覺得手術成功幾率很大。
最近我做了一個很大的試驗,對皮肉肌理也頗有點研究,所以有點兒把握了。
”
他這樣一說,付拾一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吳古的屍體。
她于是問道:“對了,吳古大夫死成那樣……你覺得是誰?
”
白澤謄一愣,不悅的看了一眼付拾一,好似覺得說小路的手術,付拾一走了神是不應該。
不過,他還是輕描淡寫說了句:“既然是和老觀主案子有關,那肯定就是白骨案的兇手呗。
天下之大,高手不知多少。
不過這些事情和我們又有什麼關系?
吳古家人那頭,我已給了豐厚的錢,他兒子也能跟我一起學醫,還有什麼可操心的?
”
付拾一對于這種态度,有些強烈的不适,便道:“到底是認識的人,想着就有點兒覺得不自在。
而且那兇手還想殺我——”
“所以付小娘子還是少管閑事得好。
”白澤謄笑了笑:“專心研究醫術不好嗎?
付小娘子上次提了案子的事情,轉頭就被報複,難道沒長教訓?
”
他看住付拾一,不悅道:“付小娘子還是太年輕了。
總是婦人之仁,而且喜歡管閑事。
”
“付小娘子聽我一句勸。
我活了這麼久,也算明白一點道理。
”白澤謄很認真的勸說:“人呢,不要去過問無關的事情,不去管不該管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少很多麻煩。
對自己,對家裡人,都是好事。
”
付拾一勉強笑了笑:“白大夫言之有理。
”
然後她不再多說,隻又說起小路的情況:“小路現在沒辦法喝藥,到時候手術完了,該怎麼辦?
”
白澤謄提起這個事情,就微笑起來,頗有些得意道:“這個事情我已是想到了。
所以我找了個奶娘,已經替她調理身子。
到時候,藥給奶娘喝下去,小路隻需吃奶就可以。
”
付拾一有點兒驚訝:“還能如此?
我以為,母親吃什麼,其實奶水都是差不多的。
”
“那怎麼相同?
”白澤謄立刻搖頭,然後解釋道:“就如同長安城的水井,有些水是甜的,有些水卻是不好喝。
追其究竟,不過是因為地不同而已。
”
“就連種地都是,土不同,産量也不盡相同,長得莊稼也不同。
藥也是,藥不僅要看時節,還要看地方。
不是哪裡的藥都一樣的效果!
”白澤謄捋了一把胡子,鄭重其事:“故而母乳也是不盡相同。
”
“這種藥奶,對孩子來說,最好用。
”他笑起來:“隻是這種情況,隻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才能調理得出。
”
一直聽着的除辛這時候也是點頭:“白大夫的醫術,的确是天下無雙。
這一點,我就做不到。
”
白澤謄笑得更加得意:“以除辛娘子的聰慧,想學會不難。
”
除辛大喜:“那就麻煩白大夫了。
”
“除辛娘子醫術也如此了得,日後我們還免不了合作。
”白澤謄語重心長,“所以互通有無,自是必要。
不過,除辛娘子可别學付小娘子這般心軟!
”
被點名好幾次的付拾一:……我就心軟怎麼了?
除辛也微笑:“付小娘子有付小娘子的長處。
”
白澤謄最後勉強算是接受這個說法,又熱烈讨論一會兒藥奶的事情,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付拾一看着他意氣風發的背影,心情萬分複雜。
除辛看着付拾一這般,也輕聲說一句:“各人有各人的路和緣法,他自己執迷不悟,縱然斷送了這般高明的醫術,也不是你的過錯。
”
付拾一搖頭:“我沒覺得我錯,我就是覺得怪可惜的。
然後還有點兒感慨,覺得不管是哪個行業,其實做人最需學的,不是技藝,而是道德人倫。
”
除辛愛憐的看一眼兩個孩子:“是,所以還是要好好教導。
”
她頓了頓,問付拾一:“到時候,手術完了就直接抓人嗎?
”
“嗯,所以到時候你做好準備,小路到時候隻能依靠你了。
後續再有任何問題,都要你來頂着。
”付拾一實話實說:“我隻會驗屍,畢竟不是大夫,到了這個時候,實在是沒有什麼作用。
”
除辛颔首:“我會拼盡全力。
”
随後她遲疑一下:“那若是小路好了,他怎麼辦?
”
付拾一想到這個事情也有點兒頭疼:“如果他家裡人那時候執意要回去,估計還是得還給他們家。
畢竟他們是親生的父母——不過,也不知道他們家現在什麼情況了。
”
這個事情,除辛卻知道:“我叫人打聽了。
說是他們準備搬家。
”
付拾一一愣:“搬家?
”
“嗯,那邊現在閑言碎語太多,他們又怕被發現那個事情,所以打算搬家。
”除辛神色也變得複雜:“我看那樣子,他們兩個……可能也不打算各自婚嫁了。
”
付拾一有點兒驚訝:“可是知道了真相,他們心裡難道能接受——”
“倒也不奇怪。
各自婚嫁也不是那麼容易。
而且他們家現在那情況,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不管是再娶還是再嫁,都難。
就算各自婚嫁了,以後也少不了碰面,豈不也是尴尬?
畢竟做了這麼多年夫妻——”除辛咳嗽一聲:“還有母女剛團聚,再要她們分開,估計也舍不得。
所以,隻别再生孩子,估計也就沒什麼大問題。
”
付拾一覺得自己已經外焦裡嫩,幾乎聽不見自己聲音:“也是,隻是從倫理上來說有點奇怪,但要說壞處,除了生孩子影響之外,倒也不影響什麼……反而有相同的基因,可能更容易接納對方……”
她使勁搓了搓臉,覺得說不下去了:這種事情!
怎麼能接受啊!
我聽着都覺得是大寫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