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正墨之所以會尋短見,竟然是為了一命抵一命。
得知這個理由的時候,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一眼,都有點兒驚呆了:這個說法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誰也不是辛正墨,誰也不知辛正墨具體怎麼想的。
倒是鄭氏知道這個時候,立刻就開始嚷嚷:“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他心虛!
如果不是心虛,他幹嘛要這樣做?
”
李長博淡淡道:“也許是真是後悔吧。
”
“昨日你們走後,我就叫人去問了船老大。
”他看一眼周氏和鄭氏:“倒問出了一點有意思的事情。
”
周氏皺起眉頭,似是覺察到了什麼,看向李長博,略有些憂慮。
鄭氏同樣也是一臉緊張。
付拾一則是一頭霧水:所以李縣令這是啥時候知道的呢?
從昨日到現在,兩個人一直在一起,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可觀看李長博的神色,卻半點端倪也看不出來。
厲海随後就将船老大帶了過來。
看那樣子,還真是問出了一些東西的。
李長博直接問船老大:“你可還記得半個月之前有孩子落水的事兒?
”
這個事情船老大自然記得,當即就歎了一口氣:“怎麼會不記得?
當時還是我跳下水去将人撈起來的。
當時看着就不行了。
”
“長得挺好的一個孩子,雖然說話有些讨人嫌,但是的确可惜了。
”
船老大的臉上都是惋惜。
“那是你們可有人看到,那孩子到底是怎麼落水的?
”李長博再問一句。
船老大頓時遲疑了一下。
李長博言簡意赅:“隻管實話實說,若是有任何問題,不必你承擔。
”
船老大這才緩緩開了口:“看是沒看見,但是那孩子臨死之前是說了幾句話的。
”
“當時我也沒多想,昨天你們問起我才仔細想了想,發現那孩子好像說的是,大哥我錯了。
”船老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氏和鄭氏:“也不知道誰是他的大哥。
”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落到了辛正墨的大兒子身上。
大兒子今年已經有十四歲,站在那裡猛然一看,已經和一個大人差不多。
隻是身形太過單薄,而且臉上還有稚嫩。
被這麼多人一看,大兒子頓時臉上全是不自然。
鄭氏發了瘋似地撲上去,伸手就要撓他:“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兒子!
”
要不是旁邊的王二祥一把拉住,恐怕鄭氏當時就能給人臉撓花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鄭氏也是把王二祥的手撓出了兩道血印子。
疼得王二祥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王二祥也不敢松手,死死地拽着鄭氏。
鄭氏一臉正經的看着自己的大兒子,顫抖着聲音問道:“你跟我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
大兒子立刻搖頭,矢口否認:“我沒有!
我和二弟都沒有動手推他!
”
看他那個樣子倒也不像是撒謊。
鄭氏當然不信,立刻就道:“不可能,如果不是你,那是誰?
”
“的的确确是他自己跌下去的。
”大兒子看着鄭氏的眼睛,笃定的說道:“是他自己突然開始抽筋,然後一下子就往後仰了!
”
周氏微微松了一口氣,顯然相信了自己兒子的話。
而李長博這個時候問了一句:“那你們想辦法救他了嗎?
你們是什麼時候才叫人過來救人的?
”
當李長博問出這話之後,不僅是大兒子,二兒子臉上的神色也瞬間有點不對勁。
付拾一看着兩人的神色,頓時微微揚眉:這一看就是裡頭有貓膩啊。
兩人不說話,但是李長博也沒有就此沉默:“既然你們不說,那不妨我來猜一猜。
”
“你們的确誰也沒有推他下去,但是當他摔下去的時候,其實你們是有機會救他的,也許他當時抓住了船舷,求你們救他,但是你們沒有。
”
“直到他落進水裡掙紮了一會兒,你們這才叫人來救他——所以救上來之後就晚了。
”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當辛正墨要懲罰老二的時候,老大才沒有開口說一句求情的話。
”
“因為你們心裡清楚,其實就是你們害死了你們的親堂弟——”
二兒子震驚的看着李長博臉色煞白,嘴唇哆嗦,不自然的反駁:“你胡說……”
可是這個反駁卻已經沒有了底氣。
而大兒子也同樣看着李長博,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一臉的麻木。
甚至從他臉上能看出那麼一絲絲的解脫。
一時之間,整個屋中鴉雀無聲,誰也沒有說話。
隻有鄭氏的哭聲。
周氏定定的,看着自己大兒子良久,才氣若遊絲的問了句:“李縣令說對了嗎?
”
大兒子還是沒有說話。
可是知子莫若母。
都是看着自己大兒子這個樣子,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就輕歎了一聲:“看來是真的。
”
“和二弟無關。
”大兒子這個時候才說了一句,卻是替自己的弟弟辯解:“他沒有看到瑞兒掉下去的樣子,他聽到動靜回頭的時候,瑞兒已經掉下去了。
”
“而且,他當時問我該怎麼辦,是我愣了一會兒,耽誤了時間。
”
大兒子低下頭去,聲音越來越輕:“我就是氣不過,他怎麼敢這麼說二弟……”
真相大白的時候,之前一直跳的最厲害的鄭氏,反倒是一個字兒也沒有了。
她隻是定定的看着那兩個少年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那個樣子簡直是撕心裂肺。
最後她還是出聲問了一句,隻是完全就是嚎叫:“他還隻是個孩子呀!
”
她這一嗓子,沒讓那兩個少年郎怎麼樣,反倒是讓周氏翻了個白眼,一下子就軟到了地上去。
别說周氏的兩個兒子吓了一跳,就是付拾一也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就看向厲海:“快去叫除辛過來。
”
場面一度混亂。
不過并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來,鄭氏隻顧着哭了。
而周氏兩個兒子也隻是圍着自己的母親急得團團轉。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心裡簡直是比山還高的崇拜:這簡直是當代福爾摩斯啊!
這随口一句居然就是真相!
!
!
在想了想自己付拾一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就是個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