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趁着等油熱的功夫,将莴筍絲殺出來的水倒掉,然後往裡加了一點米醋,醬油,蒜末,還有一點點糖,最後又淋上一勺辣油,撒上一把雪白的芝麻,三下兩下的拌均勻了。
為了好看,她在裝盤後,還掐了兩片香菜葉子,在頂子上做了個小裝飾。
拌完了莴筍絲。
這頭,油也燒熱了。
付拾一用的是菜籽油,所以要等油開鍋,才能下蒜蓉和花椒,而後等蒜蓉微微變色,立刻就将瀝幹水分的莴筍葉倒下去。
嗤嗤拉拉一陣響時候,一股蒜香莴筍葉的味道就出來了。
付拾一麻利裝盤,讓方良上菜。
方良噴着那一盤綠油油的菜葉子,覺得口水都開始泛濫。
付拾一這頭,已經将挖了一塊雪白的豬油放進鍋裡。
豬油漸漸在鍋裡融化升溫,付拾一将切好的臘肉丁放進去煸炒片刻,等到鍋裡的溫度上來,這才倒入了筍片。
筍片本來就是熟的,大火爆炒一分鐘,付拾一直接就下了蔥段——再翻炒兩下,就起鍋了。
這就是臘肉筍片。
此時正好,面熟了。
一溜兒五個碗,每個碗裡都放了一塊黃澄澄的雞油。
撒了鹽面。
将面湯往碗裡一澆,那雞油就慢慢融化開來。
雞油特殊的鮮美香氣,也就散發開來。
再将面條往裡一放,卧的雞蛋也放進去,再随手撒上幾粒蔥花——
一碗陽春面,就算完成了。
付拾一和方良一起把面端上桌,頓時所有人都覺出了腹中饑餓來——
付拾一甚至聽見一聲清晰無比的“咕噜”聲。
付拾一沒忍住樂了,卻又壞心眼提一句:“胃口沒受影響吧?
要吃完哦,别浪費糧食啊。
”
李長博咳嗽一聲。
鐘約寒面無表情。
徐雙魚咕哝一句:“幹這一行的,早就不受影響了。
”
付拾一拿起筷子:“請動,都随意一些,莫要嫌棄我這裡飯菜簡陋。
”
主人家都動了筷子,其他人當然也是不再矜持。
涼拌莴筍絲的開胃爽口,清炒蒜蓉莴筍葉的清爽新鮮,還有熏臘肉炒筍片的鮮美——直接就擊中了所有人的靈魂。
而那面條勁道,細軟彈牙,染上了雞油的鮮香,帶上了蔥花的特殊香氣,一口下去,胃裡暖了,疲憊沒了。
徐雙魚眼睛亮亮的:“付小娘子真是太厲害了吧!
”
付拾一收下了他的膝蓋:“就是家常便飯,不算什麼。
”
“要不然,我交錢,每天你做飯時候,多做一份——”徐雙魚腼腆着,提了個建議。
從他眼睛的流露出的迫切來看,顯然是很渴望。
付拾一心中一動:送盒飯麼?
倒也不是不行。
現在缺錢,還真可以搞一搞……
鐘約寒瞪了自己師弟一眼,剛要開口緩和,就聽付拾一爽快幹脆的答應了。
鐘約寒一愣,意味深長打量了付拾一一眼。
李長博顯然也意外。
付拾一已經開始替自己打廣告:“你們有需求,随時告訴我,送飯上門!
保證新鮮熱乎!
價格合理公道!
”
李長博:……
沉吟片刻,他問一句:“付小娘子缺銀子?
”
付拾一一臉理所當然:“長安城寸土寸金,想要在這裡買房,還要努力才行。
”
徐雙魚和鐘約寒面面相觑:忽然覺得有點兒羞愧,怎麼辦?
人家付小娘子好努力!
李長博肅然起敬:“付小娘子很勤勞。
”
付拾一拱手:“所以還需要你們作為老主顧,多多關照才是。
”
李長博颔首:“一定。
”
方良感歎:“付小娘子又美貌,又勤勞,還如此多才多藝——也不知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
”
這個問題有點尴尬。
衆人齊刷刷陷入沉默。
憑本事單身幾十年的付拾一“呵呵”的幹笑:“這個事兒還得看緣分。
”
實際,付拾一内心:沒聽說一句話嗎?
學醫的,都是憑實力單身。
學法醫的,那在實力單身上,還要加上一條憑膽量單身!
付拾一惡向膽邊生,燦爛一笑,環視一圈,盯着戳了自己痛處的方良,笑呵呵的說了自己唯一的要求:“其實呢,隻要對方能吃得下去我摸過死人後做的飯,我就覺得挺合适了。
畢竟嘛——”
方良一頓,面色漸漸扭曲起來。
他艱難眼下嘴裡的臘肉,一面又夾了一塊肉,一面帶着哭腔控訴:“付小娘子太不厚道了!
還讓人吃飯嗎!
”
李長博咳嗽一聲,默默的将伸向莴筍絲的筷子,伸向了肉,然後坦然的放入口中咀嚼。
鐘約寒面無表情,默默吃飯。
徐雙魚歪着頭想:“那有什麼好怕的?
我們都不怕啊——”
仵作世家的徐雙魚,還真沒太感受到過身邊人對自己的嫌棄——
付拾一滿頭黑線:傻孩子,吃飯都堵不上嘴?
!
鐘約寒夾了一筷子臘肉筍片給徐雙魚:“吃飯。
”
徐雙魚乖乖吃飯,将這個疑問抛開。
吃過飯,付拾一算了算時間:“人頭應該煮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幹活吧。
”
剛吃飽的方良,捂着自己的胃,臉色發青:付小娘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長博面色不改:“走吧。
”
徐雙魚還有點兒躍躍欲試。
唯獨鐘約寒,保持着冷漠和疏離。
付拾一也不在意,簡單收拾了一下碗筷,就鎖門出發了。
人頭的确是已經煮得差不多了。
上頭殘留的肌肉和軟組織都已經脫落,骨頭的血也煮出來了,撈出來用水一沖,再刷一刷,就得到了一個雪白幹淨的顱骨。
付拾一親自動手,将鍋裡每一個骨頭渣都撈出來,放在幹淨的黑布上。
顱骨擺在一個幹淨的,鋪了黑布的桌子上,付拾一遲遲不肯動手。
徐雙魚催促她:“付小娘子,怎麼還不動手啊?
”
付拾一面無表情的看他:“你先摸摸?
”
徐雙魚狐疑的伸手摸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怎麼了——啊~燙死我了!
”
付拾一幽幽的歎氣:“所以,我也怕燙啊。
”
剛從鍋裡撈出來的,就算沖了一遍,可還是燙手的好不好?
?
一群人面面相觑:……怎麼辦,忽然就覺得這個場面一點也不陰森可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