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法師面露遲疑。
付拾一立刻道:“屍體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不如我們先開棺看看,如果情況不太好,我先處理一二,再由二位其中一個,将屍骨或者骨灰帶回去,誦經祈福?
”
這個提議甚好,兩人欣然同意。
而付拾一想的是:萬一屍體成了濕屍,或者幹屍,那還是有點研究價值的,可以帶回去先讓仵作學院的學生們長長見識——
當然,對李長博說的時候,付拾一格外義正言辭:“我想,萬一屍體還有毒呢?
必須先處理。
”
李長博神色不變,假裝相信:“付小娘子說得對。
”
在下去之前,付拾一給了他們一人一雙羊皮手套。
不然萬一再來中毒一個,可就有點不好控制場面了
何妨心中的欲望是吃。
可其他人萬一是個什麼危險的想法呢?
不過付拾一忽然反應過來:何妨心中最強烈的欲望是吃?
?
?
?
所以,這個看起來憨厚的小青年,最喜歡的是吃東西?
嗯……吃貨本貨?
想着何妨那形象,付拾一感覺不太搭。
但又能感受到一絲絲的反差萌。
兩位法師别看都是年過半百,但是幹起活來是半點不拖泥帶水,利索得跟鄉下老農一樣,一看就知是經驗豐富。
而且看他們你追我趕的架勢……
付拾一悄悄問李長博:“他們怎麼感覺像是在搶東西一樣?
”
李長博壓低聲音:“是在搶的。
他們可以拿回師門去做研究,而且這些東西一看,就知是複雜法器,有些工藝說不定都失傳了。
”
付拾一秒懂:哦,就是搶武功秘籍一樣的概念!
怪不得呢!
不過,這樣一來,算是大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
沒用了半天功夫,墳墓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清理幹淨了。
就連外層棺椁都被直接打開收刮——不,清理了一遍。
付拾一看着那個可憐無助又弱小的木棺,深深的對李長博感歎:“兩位道長效率是真的高啊。
”
李長博憋着笑“嗯”了一聲。
清理完畢的兩人也不肯走,熱切又慈祥的問付拾一什麼時候開棺。
付拾一故意道:“一定要開棺嗎?
能不能直接——”
“不行,一定要開。
不看看究竟到了哪個地步,怎麼能夠放心呢?
再說了,他受罪這麼多年,難免心中有怨恨,還是超度得好。
”在這件事情上,兩人顯然達成了一緻,說出來的話,那真是大同小異。
付拾一笑夠了,也不搞心态了,直接就讓不良人們下去,将棺材擡上來。
老規矩,開棺材之前,付拾一先一人發一條香薰口罩。
然後戴上手套,換上罩衣。
說實話,開棺次數多了,總有一種打開藏寶箱的感覺,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面對什麼樣的屍體!
因為兩層套棺,所以内裡棺材并沒有腐朽氧化,反倒是保存得很新,上頭描畫的符文都清晰可見。
撬開棺材蓋之後,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
付拾一肯定,如果不是還有口罩,估計是真的要将人熏暈過去。
命令衆人散開,讓味道發散發散之後,付拾一這才上前去。
然後……就看到了一具保存得很好的屍體。
有多好呢?
毛發面容,都是保存得很好,說是栩栩如生也不為過——但是這裡的栩栩如生,确切地說,并不是活人那種,而是像一塊還算新鮮的肉。
略有一點失水,但是并沒有腐敗。
怎麼說呢,像是腌制好的臘肉。
比較新鮮的那種。
而且,棺材裡,放了大量的有味道的草藥和香料,這就導緻了那味道濃烈得可以讓人昏厥。
屍體是一位女子。
雖然臉頰已經多少有點凹陷脫水,但依舊能窺探出她的美貌。
從眼裂就能看出,她眼睛很大,睫毛濃密,而且是個雙眼皮。
眉毛也是濃密有形。
鼻梁高挺,鼻翼精緻,鵝蛋臉,櫻桃嘴,鬓發入雲,妝容……嗯,也算精緻吧。
死者盛裝入殓,胸口壓着一塊玉盤,手中握着法器,身上首飾不少,一看就知必定是個富貴人家。
付拾一看一眼死者指甲,就确定:“死者家境應該是不錯的。
指甲保養很好,而且修剪得十分精緻整齊,還染了蔻丹呢。
”
李長博也湊上來看一眼,很快便道:“這是高祖皇帝時候的樣式。
”
付拾一驚訝:“那還真是有百年了。
”
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徹底納悶:“那你說,當初将她下葬時候的人,這會兒……不也已經死了嗎?
”
所以,目的還是沒達成?
還是說,這個玩意就像是遺産一樣,穿給了下一代?
兩位法師無力吐槽,隻能幹笑:“這種人,多半都是瘋子,做不得數的。
”
付拾一點點頭,随後輕聲道:“要保存屍體這麼好,也不容易。
除了隔絕空氣之外,這些香料和藥材,估計也起了不少作用。
”
袁道長道:“一般這種屍體,都是經過細緻的處理。
”
“嗯,看得出來。
”付拾一輕聲道:“比如内髒,就掏空了。
你們看她胸腹部,明顯凹陷得厲害,這就是掏空内髒造成的。
”
“你們再看她的脫水狀态。
”付拾一指了指死者的臉頰:“這種脫水狀态,皮膚變化,是死後造成的,但是也是因為死之前失血太多。
”
細菌喜歡水分和養分。
而血液,和腸道裡的糞便,是最好的溫床。
所以人體腐敗,也是從這兩個地方最先開始。
想要延緩腐敗,掏空内髒,放幹淨血,就是其中一個方法。
當然,最有效的,是泡在福爾馬林裡。
付拾一忍不住想了一下:假如古代就制造出了福爾馬林……那棺材裡,裝的會是什麼?
而衆人,在聽見付拾一這樣的話之後,均陷入了沉默:這聽起來似乎有些殘忍?
“這位美麗的小姐姐,可能是死于兇殺。
”付拾一輕歎一聲。
李長博輕聲道:“看看吧。
就算不能找到她的家人,當年的兇手也已經死了,但有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或許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慰藉。
”
“嗯。
”付拾一應聲應了一聲,而後讓人将帳子圍上,自己準備仔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