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也沒有人說話。
就連周大井,張了張口,也沒說話。
這是一個很無奈的事實。
幾乎能說服所有人的事實。
但最終,李長博還是再度開口:“可如果這樣設計的話,沒人知道王雲琦是你殺的。
對嗎?
自然就不會影響你的生活。
甚至他們都會以為,這就是個意外。
”
周大井回過神來,兇神惡煞看住了陸流兒,逼問他:“是不是你這個狗雜種做的?
!
你說!
”
其他人也都将信将疑的看住陸流兒。
陸流兒搖搖頭:“我沒有。
”
“我記得,炮仗是你放進去的吧?
”忽然有人說了句,眼底閃爍着懷疑的光:“這事兒不會真是你做的吧?
”
“對對對,我記得他還一直看天色來的。
看着也心不在焉的。
”又有人小聲說出來。
馮氏族人也有人陸續開口:“要真是你做的,你就承認了,大喜的日子,弄得都不高興!
平時老太爺對你也不錯,當年你逃荒過來,連名字都是老太爺給你起的,你做人不能不厚道啊!
”
不少人都在附和。
陸流兒左看右看,漸漸局促起來,他嘴唇開開合合,但是許久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最後他頹然的低下頭去,好似被這些言語給壓垮了。
李長博面上神色并無太多變化,隻朗聲問道:“當時炮仗響起來時候,你們有沒有人見到過他?
或是留意到他在什麼?
”
有人說好像見過。
有人支支吾吾的不确定。
眼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李長博就問陸流兒:“當時你做了什麼?
你離柴房這麼近,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或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
不等陸流兒回答,周大井先就質疑起來:“李縣令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有别人?
!
這個事情,不已經是明擺擺的了嗎?
他離柴房最近,最有機會動手腳!
而且他要是看見别人了,他會不說?
”
李長博沉下臉來,淡淡對周大井道:“你若那麼多話,要麼出去說,要麼我就叫不良人将你嘴堵上!
你辦案,還是我辦案?
”
付拾一默默的替周大井點了一根蠟:這個人真的挺讨厭的。
總是這麼多話!
李縣令能忍這麼久,也真的是脾氣好了!
周大井也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是被這個李縣令給厭惡了。
但是看了看李長博身上的官服,他最後還是默默的縮了縮脖子,幹笑兩聲:“您辦案,您辦案。
我什麼也不說了。
”
“衙門辦案,非問不言。
若有違着,便是擾亂公務!
”李長博語氣淡淡的丢出去這麼一句話,算做最後的警告。
所有人都相信,周大井真敢再多說一句廢話,或是不問而答,李長博是真敢将人嘴堵上。
說完這話,李長博重新看向陸流兒,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陸流兒搖搖頭,把當時的情景說了一遍:“炮仗忽然炸了,我怕起火,我還喊了一嗓子打水救火。
”
“然後我就沖過去,端了一盆水,跟着一起進去救火。
”
“柴房門沒關,當時那麼亂,我也沒看見有沒有人。
我隻是跟着一起進去,把已經燒起來的稻草潑濕。
出來時候,我還和周泉撞了一下,您不信就問他。
”
他說得很有條理,也很自然。
李長博揚眉:“周泉何在?
”
周泉小心翼翼上前來:“縣令隻管吩咐。
”
“陸流兒所言可真?
”李長博看住周泉,明明沒有多餘表情和語氣,自身威嚴已叫周泉拘謹瑟縮。
周泉将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是有這麼一回事,那天我往外走,他也外走,兩人就撞到了一起。
我差點摔了。
幸好他把我拉住,後頭的人也托了我一把。
諾,就是武田托了我一把。
”
李長博又将武田叫來問話。
武田也證實了這件事情。
而且武田也看到了陸流兒端着水盆往外走。
李長博問了周泉和武田一個問題:“當時他手裡的盆,有水嗎?
”
這個問題直接就将二人問傻眼了。
别說他們兩個,其他人也是傻眼了。
付拾一卻明白李長博的意思:盆裡有水,說明的确是去救火的。
如果盆裡沒水……興許盆本身就是柴房的,或者是一早就放在柴房裡,準備掩人耳目的。
這一次的兇手,精心設計了這麼一個像“意外”的謀殺。
說明心思是很缜密的。
就算不那麼缜密,他也一定是經過了很用心的計劃。
這樣一個計劃裡,怎麼可能會想不到盆的存在?
甚至很可能,衆人的反應,都是他預料之中的。
如果兇手真的是陸流兒——
付拾一看向陸流兒。
陸流兒正有些手足無措的看李長博,好像是想說什麼,但又有點不知道如何表達。
如果兇手真的是他,其實想想是有點不可思議。
怎麼說呢,陸流兒就是個看上去再平常不過的農人。
說老實巴交,憨厚都算是誇獎,用木讷和平庸來形容,更合适。
這樣一個人,能想出這麼周密的殺人計劃嗎?
一眼看過去,人心裡大概就會下意識的給出否定的答案。
而此時,周泉和武田兩人,終于是開了口。
周泉搖搖頭:“我好像想不起來了。
”
武田也搖頭:“我也沒留意,沒什麼印象。
”
陸流兒看向兩人,神色有點複雜,但最終還是沉默,什麼也沒說。
他那樣子,看上去有點凄苦和絕望。
馮收這個時候看向了李長博,開口問了句:“李縣令,會不會是小孩子頑皮?
那天,我還有幾個孫兒領着一幫孩子——”
李長博看住馮收:“當時小孩子沒在。
你沒發現,沒有人提小孩子嗎?
”
馮收住了口,躊躇片刻,似有些于心不忍:“我就是覺得,這樣就定罪,我實在是不好跟他家裡人說——”
然而李長博微微搖頭:“不可能根據這個定罪的。
這隻是猜測。
有沒有确鑿證據。
”
付拾一也跟着點頭:目前手裡,其實隻有一個樹藤是真正的證據罷了。
炮仗這個事情,人多,場面太混亂,而且供詞不一緻,實在是沒有辦法作為斷案依據。
李長博讓王二祥将樹藤拿過來:“你們仔細看看,這個樹藤你們認識不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