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的事情,幾乎掩蓋了連環殺人案的熱度。
長安幾乎都在議論付拾一的自行車。
尤其是,李長博在學會了之後,堅持騎車載着付拾一上下衙門。
于是長安城就多了一道亮麗的風景:每日他們上下衙門的路上,必然有至少三層人,就是為了圍觀自行車。
每每見到這個情景,付拾一除了一種怪異的羞恥感之外,還有一滴滴的心痛:如果每個人收一個錢的門票費,說不定存下來的錢,都能再買兩個店鋪了!
不過,圍觀歸圍觀,還是要感謝圍觀群衆素質極佳,所以并沒有發生擲果盈車的事件。
每天付拾一和李長博,還是能夠安全到衙門。
而衙門裡,其實也都表示很新奇,不少人都會忍不住上來摸一摸車。
李長博悄悄和謝雙繁他們商量:“你說,如果咱們衙門置辦幾輛車怎麼樣?
”
付拾一腦子活泛,當即就猜到李長博的意思。
謝雙繁沉吟一二,考慮經費問題:“咱們現在的錢,怕是買不了多少。
”
厲海這次發言就很積極:“五輛足以,長安城不可縱馬,若有緊急事,五人馳援,可控場面。
”
付拾一震驚看他:果然男人都愛純機械的東西啊!
連厲海都不例外麼!
他對上除辛,都沒這麼多話!
李長博也跟着颔首:“而且,各處街亭也可準備一輛,方便通訊之用。
”
謝雙繁開始肉疼:“那得多少錢——”
“問陛下要。
”付拾一出馊主意:“我看他那意思,肯定是要大規模生産的,咱們臉皮厚一點,軟磨硬泡,要個十輛。
其他的再從民間購買。
”
以自行車的風靡程度,再以現在這些貴族們的尿性,那還不得人手一輛?
所以不管陛下還是民間,肯定都會将這個事情盡快發展起來。
李長博微笑:“明年陛下準備大規模開始推廣種植芸薹。
芝麻。
創建油坊。
”
付拾一一下子眼神都亮了:“那咱們吃油自由的日子,就不遠了!
”
而且,也不心疼點油燈了!
她暗暗想,更再搞到花生種子,向日葵種子——花生油,瓜子油,更添加了油的種類啊!
暢想了一下未來,付拾一隻覺得心裡火熱火熱的。
正說得熱火朝天,忽然方良進來禀告:“郎君,兵部來人了,說要求見您。
”
李長博和謝雙繁交換了個眼神,然後慢吞吞道:“你家郎君不是去練車了嗎?
你又不知他在何處。
”
方良從善如流:“對對對,所以我就問了——”
他的目光,挨個兒從付拾一和謝雙繁臉上滑過。
付拾一舉雙手無辜臉:“我就是個幹體力活的,對死人我熟,活人就算了吧。
”
謝雙繁左看右看,忙道:“我年邁體弱——”
李長博微笑臉:“正好坐下一同飲茶說話,髒活累活,交由我們年輕人。
”
說完之後,李長博拉着付拾一就走,上演了一個什麼叫年輕人,腳程快。
謝雙繁氣得捶胸頓足:“一點也不尊老愛幼啊!
一點也不尊老愛幼!
”
厲海悄然起身,面無半點變化,該幹嘛幹嘛去了。
不知為何,他的腳步,卻有那麼一點輕快。
來衙門拜訪的人,其實也算是意料當中的人。
這個人,是兵器大師。
兵器大師是坐輪椅被推着來的。
一見了謝雙繁,他先是一愣,随後就直接了當問:“李縣令何在?
”
謝雙繁捋了捋胡子,強壓心頭悲憤,緩緩解釋:“您來得不巧,李縣令去練車了。
所以并不在——”
兵器大師估計也是個愣脾氣,直接就打斷了謝雙繁:“外頭那些人還等着看他的車呢,怎麼可能他不在?
”
這一句話,讓謝雙繁笑容僵在了臉上,偏偏還找不到任何借口來反駁。
他隻能咳嗽一聲,尴尬道:“您心裡既然都明白,為何還要為難我呢?
”
兵器大師也是言簡意赅:“你讓他來,我有好處給他。
”
謝雙繁這下更加緊張了:“那還是算了,這種事情讓陛下知曉了——對誰都不好哇。
您是不知道,這麼多人盯着我們衙門看呢,有個什麼事情,不是立刻就傳開了?
”
兵器大師沉默了一下,“有事我擔責。
”
謝雙繁更僵硬了:“實在是沒有這種先例。
”
兵器大師将自己的輪椅往邊上一滾:“那我就在這裡等着,不走了。
”
面對這種人,謝雙繁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歎了一口氣,苦口婆心:“你來這裡的目的,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明白這個事情沒有什麼轉圜餘地,我也明白,又何必如此呢?
事情就是那麼個事情,唐律上寫得明明白白。
不是誰能做主的。
”
他想了想,給出個馊主意:“要不,您讓兵部尚書幫您在陛下那兒求情——”
“他不肯。
”兵器大師的絡腮胡上都寫滿了郁悶:“我沒法了。
”
謝雙繁:……
他搞不定不了這個人,最後隻能無奈的去找李長博。
李長博聽完,也是沉吟了片刻,最後就道:“讓付小娘子帶他去看一下繡娘吧。
”
繡娘是收押在女牢的,付拾一帶兵器大師過去,親自給他推輪椅。
雖然也是木頭輪子,付拾一一推就知道人家這個比自家那個輪子做得好,于是真心實意誇贊:“這個輪子真不錯。
”
“我自己做的。
”兵器大師很傲然的回了一句,不過下一句就又顯得很卑微:“你們想要嗎?
我可以給你們做。
我做的東西,和他們都不一樣。
我也可以教會你怎麼做。
”
付拾一婉拒了:“您這樣的人才,還是去搞研究最好。
給我們做木頭輪子,實在是太屈才了。
而且我一個仵作,也不會做這些木工。
”
兵器大師不再言語,隻是他的臉上,寫滿了落寞。
付拾一也怪替他難受的:這為人父母,管你是多能耐的英豪,也得為了子女低頭下來……
女牢的條件還是好一些,采光好,而且也不是直接讓睡地上,好歹給了稻草和被褥。
也允許家裡人送點梳子什麼的日用品。
可即便如此,繡娘在這裡頭呆了這麼多天,還是憔悴得不行了。